“吉公子,快快请坐!”慕亮一听是崔湜派来的人,顿时变得热情起来。
吉温坐定后,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慕亮:“这是崔侍郎给刺史大人的信。”
慕亮接过信看完后,忍不住问道:“崔侍郎原来是为张公子之事,张公子已经到曲城了么?”
吉温看了一眼慕亮,奇怪地问道:“刺史大人也认识张公子?”
“虽然我不认得张公子!”慕亮眉飞色舞地解释道:“但我经常与崔侍郎通信,他在信中时常提起张公子,对张公子评价颇高。张公子智破静宁金矿案朝野皆惊,我也听说了,对他可是仰慕的很,没想到张公子却到曲城来了!”
“这么说,张公子一事,刺史大人是愿意帮忙的了?”吉温听了高兴道。
“这个嘛,容我再想想!”
慕亮的回答出乎了吉温的意料之外,他的心中“咯噔”一下。
不过,吉温并未表现出来,他不动声色继续道:“崔侍郎有几句话让我带给刺史大人,不知当讲不当讲?”
“吉公子请讲!”
“当年上官昭容走了韦皇后的门路,慕兄才来到绛州,这些年来,世人皆因此而曰慕兄是韦皇后的人,其实我最清楚这里面的内幕。若慕兄真想成韦皇后身边的红人,当初就不会大费周折离开长安了!慕兄这些年从未向外人解释,宁肯背此骂名,只是怕传到韦皇后耳中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慕兄大可不必耿耿于怀!”
听了吉温替崔湜说的这一番话,慕亮顿时潸然泪下,他哽咽道:“知我者,崔湜也!”
吉温接着道:“张公子与安乐公主之间的恩怨,想必刺史大人也有所耳闻,我也明白,刺史大人是怕帮了张公子,会得罪安乐公主,故而才会踌躇!”
慕亮低下了头,没有说话,但很明显,吉温说中了他心中的顾虑。
吉温微微一笑问道:“刺史大人,韦皇后与太平公主皆是妇道人家,她们为何能在朝中呼风唤雨?”
慕亮一听大惊失色,赶忙走到门口,打开房门四下张望了一番,这才重新关好门。
坐定之后,慕亮心有余悸道:“吉公子,这些话不说也罢,小心隔墙有耳!”
慕亮的举动看在吉温眼里,但他并不觉得奇怪。
来的刺史府之前,魏闲云就专门给吉温分析过慕亮的性格:慕亮做事胆小谨慎,他绝不会因崔湜的面子轻而易举便答应此事。
果然,让魏闲云给预料准了。
看来,不给慕亮下些狠料,这事是谈不下去了。
想到这里,吉温决定使出后手,他叹了口气道:“刺史大人,其实韦皇后也好,太平公主也罢,她们今天的一切,都是陛下给他们的,若没有了陛下,她们什么也不是!”
见慕亮微微点头表示赞同,吉温知道时机到了,他用怪异地眼神瞅着慕亮道:“刺史大人,问句不当问的话,在陛下、韦皇后和太平公主这三个人当中,若非要让你选一个人效忠,你会效忠谁?”
“那还用问吗?当然是陛下了!”作为大唐的臣子,慕亮毫不犹豫道。
“那好!”吉温从怀中又掏出一样东西递上:“刺史大人,你看看这个!”
慕亮狐疑地接过,这是一个卷轴,他打开一开,顿时愣住了,嘴唇也开始颤抖起来:“这……这……”
“刺史大人在长安为官多年,肯定是识得陛下的墨宝。这是张公子离开长安之时,陛下专门写给他的。‘肱骨’二字的含义,想必刺史大人也是知道的……”说到这里,吉温顿了顿道:“陛下盼着张公子早日回到长安去,刺史大人现在帮助张公子,便等于是在帮陛下,还有什么可担心的么?”
慕亮长长舒了口气,对吉温道:“吉公子,替我转告崔侍郎,张公子的事情包在我身上了,我必不负陛下!”
……
第二日一大早,魏闲云与吉温都起得很早。
君来客栈内的这个独院显得异常安静,他们不约而同来到张宝儿与赵朗真门前,静静等待着。
终于,张宝儿与赵朗真从各自房中出来了。
“先生,吉大哥,我们走了!”张宝儿向二人挥手招呼道。
“宝儿,小心一点!”吉温拍了拍张宝儿的肩头。
“没事的!”张宝儿笑着道:“有符龙岛的人在,我们俩个安全的很!”
“宝儿……”魏闲云一脸的担忧。
“怎么了?”张宝儿奇怪道。
魏闲云迟疑了好一会才道:“若事不可为,就不要强求了!实在借不来兵,依我们自己的力量,也是够用了!”
“那怎么能行呢?这都是计划好的!”张宝儿满不在乎道:“先生,你不用担心,有赵捕头在,我觉得问题应该不大。”
魏闲云看了一眼赵朗真,又对张宝儿道:“不是我不相信赵捕头的袍泽之情,私自借兵可是大罪,赵捕头与王都尉已经分别十多年了,王都尉是不是还像当年一样领赵捕头的情,这可很难说呀!”
赵朗真也是面色凝重,他虽然没有说话,但魏闲云所说的,也正是他所顾虑的,他心里实在是一点底也没有。
“先生,你放心!我想王都尉是会帮我们的,赵捕头是不会看错人的,他的兄弟肯定是重情重义之人!”张宝儿信心满满道。
张宝儿的话让赵朗真心中一阵感动,他在心中暗暗誓:不说别的,单凭着张宝儿的这份信任,自己也要设法办成这事。
“好了,先生,我们走了!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吧!”张宝儿与魏闲云、吉温道完别之后,便与赵朗真离去了。
魏闲云与吉温目送着二人的背影消失不见,吉温笑着道:“要放在昨日,我一定会以为说服慕亮是最大的一件难事呢,现在看来,宝儿此行比说服慕亮要难的多了!”
魏闲云叹了口气道:“那是自然了,慕亮就算答应了,他所做的也只是举手之劳。可王海宾那里就不同了,弄不好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情,哪能那么容易就说服他呢?”
“我就纳了闷了!”吉温摇着头道:“宝儿为何从来就不知道愁呢,遇到什么难事,他都像没事人一样!”
魏闲云却是一脸赞赏的神色:“举重若轻,这种气度不是每个人都有的!他越来越成熟了,吉温,我敢保证,他将来的成就,肯定会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
绛州折冲府位于城北十里处,修建于贞观年间,已有近百年的历史了。
张宝儿、赵朗真与两名符龙岛弟子,骑马很快便到了绛州折冲府门外。
赵朗真通报之后,哨兵让他们在外等候,派了一人进去送信。
不大一会,一队兵士簇拥着一人,从营门里面出来。
为的那人,身着军戎服,黝黑的脸上,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里,闪烁着坚强的目光。
他走到赵朗真面前,定定盯着赵朗真,脸上挂着微笑。
赵朗真的脸上也挂着笑,目光中的暖意涓涓而出,将周围的一切都慢慢地融化了。
两人都没有说话,就这么互相瞅着。
终于,身着军服的那人,拍了拍赵朗真的肩头:“平安归来,一醉方休!”
赵朗真也拍了拍那人的肩头,点点头:“平安归来,一醉方休!”
想当年,只要是赵朗真营中的兄弟,不管是一个人还是一队人,不管是出征前还是执行任务回来,作为大哥的赵朗真,都要拍着他们的肩头,对他们道一句:“平安归来,一醉方休!”
这句话,已经深深刻入了每个兄弟的脑海中。
“大哥,海宾见过大哥!”那人突然单膝跪倒在志,竟然嚎啕大哭起来。
一个大男人撕心裂肺的哭声传来,张宝儿仿佛听见了全世界崩溃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