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凌晨,张宝儿便被早早唤醒了。
张宝儿努力睁开眼睛道:“华叔,这才什么时辰呀,就要起床?”
“姑爷,您忘了,今日可是要上朝的!”华叔提醒道。
京兆府的衙役捕快和各坊武候每日四处巡查,作奸犯科之辈早已闻风丧胆。三个月期限到了,张宝儿将京城秩序整饬一新,李显大喜,下旨让张宝儿参加早朝,要在朝议时进行嘉奖。
张宝儿揉揉眼睛苦笑道:“我把这茬给忘了!还好,幸亏不用天天上早朝!”
……
早朝对文武百官来说,早已习惯,可张宝儿这才是第二次参加早朝,多少还是有些新奇。
当张宝儿走入朝堂之时,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射向了他,有赞赏,有不屑,有畏惧,有憎恨。张宝儿却对这些目光视而不见,只是找了个角落打起盹来,就连崔湜向他挥手打招呼都没现。
李显今日上朝显得神采奕奕,意气风,前些日子的颓废一扫而空。
在朝议中,李显对张宝儿大加赞赏,任命张宝儿为刑部侍郎,并加封为开国县伯。
刑部侍郎与京兆尹同为从三品,但刑部侍郎是刑部的副长官,权力远不是京兆尹所能比的。大唐的爵位分为亲王、郡王、国公、开国郡公、开国县公、开国县侯、开国县伯、开国县子、开国县男九级,张宝儿被封为开国县伯属第七级爵位,这也让很多人眼红不已。
眼红归眼红,但对张宝儿的任命和加封,却没有一个大臣站出来反对。当然,有些人不是不想反对,而是没法反对。张宝儿使用雷霆手段将根深蒂固的京城痼疾全部清除,长安百姓甚至自敲锣打鼓以示庆贺,政绩明摆在那里,此时反对岂不是自讨无趣。
按理说,张宝儿升了官应该高兴才是,可此刻他却苦着脸:做了刑部侍郎,今后每逢朝议就得早早起来上朝了,这可不是张宝儿想要的。
接下来李显与众臣又议了一些其他事情,很是枯燥无味,张宝儿压根就没听进去,立在一边打起瞌睡来了。
就在大臣们以为今日的朝议就要结束的时候,李显突然又说话了:“众位爱卿,前些日子,皇后向朕提议,要朕到泰山封实禅,不知众卿意下如何?”
大臣们听罢,心中不由咯噔一下。历代各朝最隆重的典礼就是封禅了。所谓封禅,是帝王为祭拜天地而举行的活动,一般是在泰山举行。所谓“封”就是天子登上泰山筑坛祭天,而“禅”则是在泰山下的小丘祭地,向天地宣告人间太平。在活动过程中,皇帝是初献,就是第一个把祭品捧上去的人。而公卿代表是亚献,第二个摆上祭品。
当年,唐高宗和武则天封禅泰山时,唐高宗初献之后,担任亚献的,不再是公卿代表,而是皇后武则天!这件事让武则天大大出了风头,政治地位也进一步提高。
韦皇后有效仿武则天之心,众位大臣都已经明了,如今韦皇后向李显提出这样的建议,明着是为了歌颂李显的功绩,实际上是想必是想谋取那亚献之名,为自己造势。
听了李显的话,文武百官面上神色各异,却没有一个人说话。
就在此时,中书侍郎萧至忠出列奏道:“陛下,自古帝王各科典礼中,封禅的规格最高,必须是在国泰民安、皇帝广受推尊的条件下才能举行,故而封禅的君王并不是很多,请陛下三思!”
萧至忠这话说的很委婉,但李显与众位大臣们都听出来了,以中宗的文治武功来说,根本就不具备封禅的资格。萧至忠是想通过劝退李显方式,让韦皇后的如意算盘落空。
李显虽然生气,可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怎么办呢?他退而求其次,决定到长安城南郊举行祭祀天地大典。
李显让步了,不去泰山封禅,只是在南郊举行祭祀天地大典,这下萧至忠没有理由再反对了。
南郊祭天也是最高规格的国家典礼之一,所以事先要求官员们商定行礼的程序。到了这个关键时候,韦皇后在朝廷中的支持者就该派上用场了,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宗楚客施了个眼色,翰林院学士祝钦明奏道:“臣在翻阅古书时现,在远古每逢大的祭祀,都有皇后参与献祭。所以这次南郊祭天,皇后娘娘也应当参加,并助祭天地。”
祝钦明言毕,马上有人跳出来反驳:“亏你祝钦明还是个读书人,你还认不认字,还懂不懂古人说的话啊?古代皇后可以参加祭祀,但参与的是祭祀祖宗的活动,从来没有听说过有皇后祭天的。”
朝内韦皇后与太平公主两派的大臣各持己见,相持不下。
看着朝中众臣乱作一团,李显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此时,张宝儿已经不打瞌睡了,两个眼珠子骨溜溜乱转,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陛下,微臣有话要说!”
李显一看,是张宝儿要说话,脸色稍微缓和了些:“张爱卿,直言无妨!”
“朝中大臣意见不一,现在决定此事有些不妥,若陛下信得过微臣,让微臣下朝后与众大臣先行沟通,取得一致意见后,下次朝会再议,请陛下恩准!”
“你能让众爱卿取得一致意见?”李显瞪大了眼睛。
“微臣愿意一试!”
李显一挥手道:“好了,这事就交给你了!散朝!”
“哼!”
李显身后的珠帘内传来了一声重重地冷哼,接着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不用问,是韦皇后拂袖而去。
……
“下官见过公主殿下!”张宝儿向太平公主施礼道。
张宝儿一下朝就接到了太平公主的请柬,尽管不知太平公主是何意,但既然与她联手了,就不能不给她这个面子。
“张府尹,哦,现在应该称呼你为张侍郎了!”太平满脸满脸带笑道:“看不出来你的能量还真不小!”
“谢公主殿下的夸奖!”
太平公主引着李旦与张宝儿来到书房。
张宝儿知道,太平公主宴请自己是假,从自己这时探听虚实是真。
“来我为你介绍一下,这是相王!”太平公主指着一个慈祥的老者道。
相王李旦是李显的弟弟,太平公主的兄长,李隆基的父亲,张宝儿第一次见到相王李旦,他赶忙恭身施礼:“下官见过相王!”
“盈盈可是天天把你挂在嘴上,三郎也时常写信来提到你,一直想见见你,今日终于如愿了!”李旦笑呵呵道。
听了李旦略带戏谑的话,张宝儿不知该怎么回话了,只好微微一笑,不再言语了。
三人坐定后,太平公主直截了当问道:“张大人,你在朝堂上的那一番话,可否是有什么深意?”
张宝儿点点头道:“下官的确是有些自己的想法,这事还与相王有些关系!”
“哦?”李旦有了兴趣:“与我有何关系?”
“下官想让相王你的五个儿子回到长安来!”
“啊?”这回轮到李旦愣住了。
李重俊死后,相王李旦和太平公主成为了重点防范对象,韦皇后本想扩大株连范围,把相王和太平公主也牵连进来,借这个案子把他们俩解决掉。可是,相王兄妹没有参与政变,让他们抵罪,人心不服啊。再说了,李显只剩下这一弟一妹了,怎么会同意韦皇后的意见呢?韦皇后只好表态不追究了,不追究归不追究,但是韦氏心里对李旦始终还是不放心。没过多久,李旦的五个儿子倒霉了,纷纷被配到地方。
太平公主恍然大悟道:“张大人,你莫不是想劝说我们,将那亚献的名分给她,以此做为交换,让四哥的五个儿子回京吧?”
张宝儿点头道:“正是!”
李旦没想到张宝儿竟然会有这种心思,不由感动道:“张大人,若你真能让他们回来,我算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日后定会回报!”
张宝儿倒不在意:“相王客气了,下官可不要什么回报,下官曾经答应过临淄郡王,一定会设法让他回到长安,这也算是履行诺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