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九龄心想:这位宋员外这样待我,等我金榜题名之后,一定重重报答。想着,从书袋里拿出书,坐下来读。
刚读了一页,门“嘎吱”一声开了,张九龄定睛一看,进来的是个女子,年纪不过二十,长得花容月貌。这女子见了张九龄,就低下了头。
张九龄惊奇地问道:“你是何人?”
那女子道:“奴家是宋员外的第五房小妾。”
张九龄又问:“深更半夜来干什么?”
女子羞答答地说:“员外叫我来陪着先生睡觉。”
张九龄一听,站起来说:“这是什么话。快走!”
女子急道:“我走了,员外要怪罪我的。”
张九龄愤然道:“你再不走,我要喊人了。”
女子这才走了。
张九龄心想,这个第五房小妾,准是嫌宋员外年老,背着他来偷汉子的,世上竟有这样的下流女人!他把门闩上,回来坐下又看了几页书,有人敲门。张九龄问:“谁?”
是那个女子的声音:“员外硬逼着我来跟你睡觉。”
张九龄火气地说:“你回去告诉你家员外,要是不愿意留学生在贵舍住宿,学生立时就走。”
门外的女人说:“不是这个意思。这儿有员外给你的信,你看了,就明白了。”
张九龄听说有信,才开了门。
门一开,那妇人闪身进来,带着小跑来到床边,上床躺下了。
张九龄说了声:“无耻!”
那女子说:“是员外叫我这么做的。”
说着,把一张纸扔给张九龄。
张九龄一看,上面写着两句话,十四个字:欲借君种续香火,夜静更深莫迟误。
见此情景,张九龄觉得此处不能久留。立时拿起桌上的毛笔,在那张纸上续了两句,也是十四个字:伦理道德莫忘记,九龄良心不可辱!扔了笔,收拾了书袋,开了门,连夜走了。
……
张九龄把这段事情讲完,李显全明白了,他大笑道:“好一个‘九龄良心不可辱’!”
说到这里,李显拿起朱笔,写了“品德高尚”四个红字,着内侍递于张九龄:“朕将这四个字赐于你!”
李显又对礼部尚书道:“今日朕钦点张九龄为状元,重新在礼部南墙张榜。”
就在众位大臣以为张宝儿的表演至此结束的时候,张宝儿又出声了:“陛下,这次科考的举人,虽然有许多人没有考中进士,但他们当中有不少人才,今日我想为陛下推荐几位!”
听了张宝儿这话,群臣有些无语了,张宝儿这一会就任命了一个大理寺少卿,一个谏议大夫,将新科前三甲全部否决了,让中宗重新钦定了新的状元,现在又要推举未考中的举人,今日并非上朝之日,可张宝儿却比在朝堂之上效率更高。
宗楚客再也忍不住了,张宝儿这种做法,简直是对他这个当朝宰相的挑衅,他急忙道:“陛下,万万不可!”
张宝儿笑眯眯地问道:“宗阁老,不知有何不可?”
宗楚客义正辞严道:“这科考是一件严肃的事情,考上就是考上了,没考上就是没考上,若都如你这般肆意妄为,岂不乱了章法,如何向天下学子交待?”
听了宗楚客的这一番话,许多大臣都点头称是。
张宝儿不急也不恼,他突然问道:“宗阁老,我想请教一下,大唐设立科举的目的何在?”
“自然是为了从民间提拔人才,选取社会精英,以整顿吏制,维护我大唐长治久安。”
“那宗阁老的意思是,这未考中进士的举人都不是人才了?”
天下读书人能考中进士的毕竟是少数,宗楚客无论如何也不敢说没考中进士的都不是人才,这岂不是将天下的读书人都得罪光了。
他连忙解释道:“我并未如此说。”
“那就是说这些举人中还是有人才的,既是如此,那我为陛下推荐人才又有何错?”
“但你这样会乱了纲常!”宗楚客不依不饶道。
张宝儿不再理会宗楚客,而是转向李显:“陛下,太宗皇帝当年在一次科举考试结束后,站在午门城楼上看着新进的进士们鱼贯进入朝堂,高兴得对左右说‘天下英雄尽入吾彀中’。由此可见,太宗皇帝的本意是让天下的人才都归大唐所用,而科举只是其中的手段之一。再说了,微臣推荐的是不是人才,众位大臣都在场,可以当场一试,若是徒有虚名不用也就罢了,若真是人才,陛下为何要放弃他们呢?”
张宝儿为了今天之事,可是下了大工夫,他今日在朝堂之上所说的这些话,都是提前从魏闲云那里学来的,他甚至都背的滚瓜烂熟了。果然,张宝儿这话一出口,不仅让李显与众位大臣频频点头,就是宗楚客也无法反驳。
李显应允道:“那好,张爱卿,朕和众爱卿就当场见证一下你推荐的这几名举人!”
“多谢陛下,他们早已在殿外等候了!”
不一会,杨乘亿、常敬忠、文俊三人鱼贯而入。
他们三人是今早才知道张宝儿的真实身份的,张宝儿对他们说出了自己的计划后,三人感激涕零,他们知道这对他们将意味着什么。
三人拜见过李显后,张宝儿先指着文俊对李显道:“陛下,此人名叫文俊,一手诗词功夫无人能比,可偏偏因相貌丑陋,数次与进士无缘。今日,微臣之所以要推荐他,是想向天下读书人证明,我大唐的科举是为了选用人才,而不选美男子!”
张宝儿这话说的很有水平,他先将文俊的劣势摆了出来,堵住了宗楚客的嘴。
果然,本来见文俊相貌丑陋而眉头紧锁的李显,听了这话,颇以为然,此刻眉头也舒展了。宗楚客也不得不放弃了以相貌丑陋为由攻击文俊的念头,只好在心中暗骂一声张宝儿狡猾。
张宝儿对文俊道:“文举人,今日你也不必藏私了,把你以前的诗作,都在这吟一吟吧!”
文俊点点头,便开始一接一开始吟诵起来。
“停!”宗楚客突然喊道。
李显是个诗迷,正听的津津有味,被宗楚客打断,颇有些不悦道:“宗爱卿何事?”
“陛下,他如此吟诗有作弊的嫌疑,不如我们现场出题让他作诗,这才能显出他是否真有水平!”宗楚客振振有词道。
李显一想,宗楚客说的也有道理,便点头应允。
于是,包括宗楚客在内,数个大臣依次命题,让文俊现场作诗。
文俊不愧有“文八叉”,之称,文如翻水成,赋作叉手速,丝毫不亚于三国时期曹植的《七步诗》,而且是诗诗均为佳作。
李显大为叹服,笑着向宗楚客问道:“宗爱卿,你认为这文俊可是人才?”
在众目睽睽之下,宗楚客也无法颠倒黑白,只得点头道:“文俊学富五车,出口成章,当真有才!”
“那宗爱卿,你认为这文俊可否任用?”李显追问道。
“可用!”
“用在何处为佳?”李显继续问道。
宗楚客左思右想了好一会,这才道:“微臣认为放在翰林院做编修为宜!”
李显点点头:“那好,乔爱卿,就特任文俊做翰林院做编修吧!”
“臣遵旨!”乔为仁应道。
张宝儿接着说道:“陛下,微臣推荐的第二个名叫杨乘亿!此人有一特长,能够作任意万言文。”
李显惊异道:“真是如此吗?”
张宝儿笑道:“陛下,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如就由宗阁老现场命题,一验便知!”
李显点头道:“那就有宗爱卿了!”
宗楚客也不客气,当即命了一难题。
只见在众目睽睽下,杨乘亿开始炫耀自己的绝学,他让工于书法的三十个小吏在庭中环绕一圈,执笔而坐,而自己则身处圈子中间,
杨乘亿略加思索,依题而做,口授笔写,如此周而复始,仅半个时辰,三十人诗笔俱成,
杨乘亿依文数字得七千余字,就这还不满意,非要坚持做到万言。一旁赞不绝口的宗楚客赶紧制止,七千字已经足够了,又何必万言呢?
李显马上下旨赏赐杨乘亿绸缎布帛,将这位优秀人才收于国子监广文馆中。
张宝儿最后指着常敬忠道:“陛下,这名举子叫常敬忠,十五岁就通过了明经考试而及弟,五经更是烂熟于心,今年还不过二十岁,他有过目不忘这本领,凡是自己读过一遍的文章,都可口述千言!”
说到这里,张宝儿看向宗楚客:“一事不烦二主,还是交给宗阁老检验吧!”
宗楚客眼珠一转,向常敬忠问道:“你一遍能诵千言,十遍能诵万言吗?”
常敬忠道:“没有试过。”
宗楚客找出一本平常人很难见到的古书,令其通读十遍后背诵出来。
常敬忠席地而坐,聚精会神研读眼前这本书,每读一遍就用手指画地而记,读过七遍后,弹地而起,说可以背诵了。
李显有点不相信,坚持让他通读十遍。
常敬忠说如今我七遍已行,又何必要十遍呢?
李显于是命宗楚客拿着书,对照着检查有无差错,常敬忠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开背了,背完之后,居然与宗楚客手中古书不差一字,在场的群臣都惊为天人,无不感慨和欣羡。
测试结束后,中宗当即赐常敬忠绿衣一件,赏赐钱物无数,令其为中书省知命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