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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谁都有秘密

“嗯,拜托你了。”叶妩郑重地向她请求。

“我们是朋友,我支持你的一切决定。”在她曾经最窘迫的时候,是Ann帮助她度过难关,温莎从没有忘记过她的恩情。

那时,她刚结束学业,却因为非本土人的原因,始终无法找到合适她的工作,又不愿向家里人伸手,寻求帮助,是Ann,是她默默地救济自己,替她支付房租,一边与杜梅女士学习服装设计,一边为自己准备一日三餐,直到她开设宠物医院后,才停止救助。

人在异国他乡时,是最孤单的,能遇到朋友的善意帮助,哪怕是点滴之恩,也会被人铭记。

而现在,她的朋友需要她的帮助,她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叶妩露出了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那就交给你了,我去外边等,不打扰你的工作。”

“OK。”温莎点了点头。

手术室的房门并没有合上,叶妩端坐在凳子上边,目不转睛看着房间里正在紧张感进行的手术。

在麻醉剂被推送进他的肘部血管时,那双锐利的双眼蓦然睁开,虽然仅仅是一瞬,却让两个女人同时愣住。

直到那如雄狮般锋利的眸子再度阖上,温莎捏着手术刀,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扭头朝门口的女人望去。

“继续。”叶妩沉声吩咐,神色坚定如磐石。

温莎心里的不安仿佛也在她异常镇定的情绪影响下,逐渐冷静下来。

手术一直持续到凌晨六点,巴黎的深夜被海平线上升起的光亮驱散,朦胧的雾气笼罩着这座纸醉金迷的繁华大都市。

最后一颗子弹叮当一声落入铁盘,温莎累得香汗淋漓,擦了擦汗渍后,才道:“他的身体状况比我想象中还要健康,手术过程没有大出血的迹象,受伤的位置避开了身体要害,只要缝合好伤口,再观察一段时间,没有出现感染反应就能平安。”

叶妩紧绷的神经直到这时,才放松些许。

她轻轻吐出胸口里的浊气,“那就好,他什么时候会醒来?”

“麻醉剂过去,很快就会苏醒。”温莎以为她在关心这个男人的伤势,笑道:“你不用太担心,他的身体素质,比正常人更好,依我的判断,大概一两个小时就会醒过来。”

这么快?

叶妩揉了揉僵硬麻的肩膀,缓缓从凳子上站起来:“那他就交给你了。”

“诶?”什么叫交给她?

“如果他醒来,不要告诉他,我的身份。”她说得十分郑重,神色微肃。

温莎眨了眨眼睛:“哦。”

看来Ann和他的关系,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非同一般啊。

“我还要去趟工作室,这里就先拜托给你了。”提着手提包转身朝诊所外走去,还没走几步,又听见温莎略带娇羞的询问。

“对了……那位陆先生……他这个月会来巴黎探望你吗?”女子含情般羞涩的询问,含着几分不安,几分暧昧。

叶妩离去的步伐微微顿住,“温莎,你喜欢陆言书?”

温莎站在手术室内,小脸红如豆蔻,那是情窦初开的美丽颜色。

“嗯。”她一直暗恋着那位陆先生,当初她和Ann住在一起时,每个月都会碰见那人,起初她还怀疑过,两人是情侣关系,正在异地恋,但她的猜想被Ann否决,原来他们仅仅是朋友。

听到这个消息后,她当时松了一口气,对这位陆先生愈关注,甚至开始期待,他出现在巴黎。

“呵,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早知道你对陆言书有这份心,我就不用给他介绍女孩子了。”叶妩顿时失笑,“诺,这是他的电话,他前两天刚回国。”

“他回去了吗?”真遗憾,她没能见到他。

“快把电话拿去,想他的时候,欢迎你随时给他简讯,或者打电话?我们国家不是有句古话吗?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叶妩翻出陆言书的电话号码,抄写在一张信签纸上,啪地一声,贴在医院门口的柜台上边,做完这些事后,她还暧昧的朝温莎眨眨眼睛:“加油啊。”

“我……你别胡说了……”追求陆先生,天哪,她从没有想过这种事!

他会不会不喜欢自己?会不会无情的拒绝自己?一时间,温莎想了许多,心情愈忐忑。

“如果你觉得电话里表白诚意不够,等他下个月过来,我安排你们碰面,你当面把心意告诉他,温莎,有些事总要鼓起勇气去尝试,不然,等到错过了,真的会后悔莫及。”叶妩的语调满是叹息,说完后,她才再度转身,离开宠物医院。

清晨的巴黎略微有些凉爽,还没到上班时间,街上人烟稀少,就连车子,也见不到几辆,只有循环的巴士车在街头巷尾穿梭着。

开着奥迪车驶离香榭丽舍大道,街道两侧的椰树散着勃勃生机,从东区行过,并没着急前往店铺,而是先去往洗车行,她可不想带着血迹到处乱跑。

巴黎的警察嗅觉灵敏,如果现她车上的大片血渍,说不定会误以为她是什么嫌疑犯,把她抓进警局盘问。

“Ann女士,您今天怎么会这么早?”二十四小时营业的洗车行里,一名正在打扫卫生的法国男人,熟络的与叶妩寒暄,态度很是热情。

这家店距离她的公寓很近,收费较低,叶妩时常来这儿进行汽车保养,自然与这里的工作人员交情不错。

“啪。”车门被她随手合上,将手提包里办理的VIP卡递给男人,笑道:“昨天晚上朋友生孩子大出血,送她去医院陪伴到现在,车弄脏了,过来清洁一下,麻烦你了。”

完美到让人挑不出错的谎言,极其自然的从她的香唇中吐出。

当工作人员打开汽车后座,现上边的大片血渍时,也不觉得有任何意外,早就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

透明的凉水冲洗着轿车的每一个角落,鲜血一遍遍被洗刷干净,最后变得一尘不染。

叶妩礼貌的道过谢,结账离开,八点整抵达店铺,接替了员工开门的工作,悬挂在玻璃门上方的水晶牌,咔嚓一声点亮。

【Ann婚纱设计室】的字样顿时闪烁在巴黎的街头。

……

中午十一点,裴锦尘幽幽醒来,陌生的房间,陌生的摆设,令他警觉。

黑沉幽冷的双眼轻扫过整个屋子,这里是什么地方?

“嗨,你醒了?”温莎刚去附近的药店买来绷带,进屋就看见昏迷了一整夜的男人已经醒来,拘谨的朝他挥了挥手。

不知道为什么,被他盯着她总有些不安,不敢和他大声说话。

“谁救了我?”不是她,声音不像,背影也不像。

他很清楚的记得,昨夜为了逃避敌人的追杀,曾劫持过一辆银白色奥迪车,车主是个年轻的女人。

但当时酒店外的灯光太过昏暗,他没能看清女人的轮廓,只是她的声音,与眼前的女人,并不一致。

“是我一个朋友。”温莎眸光忽闪,心虚的躲闪着他太过锐利的视线,小心翼翼挪动到床边,将绷带搁在床头的柜子上,“你放心,你在这里很安全。”

“嗯。”戒心并没有因为她的只言片语消失,任由这个陌生女人替他重新缠好绷带,等到人离开后,才撑着身体在床头坐起身来,取过被人脱掉的外套,从里边拿出电话。

“老板!你现在在什么地方?我们的人已经来到巴黎,现在过去找您。”阿峰急切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

裴锦尘眸光微微一沉,利落地翻身跳下病床,走到左侧的小窗户边,将窗帘拉开。

“香榭丽舍大道,”男人声线略带沙哑,“尽快过来,还有,替我查一辆车。”

他记得,昨夜他曾苏醒过,当时,他好像看见了这个房间外的一抹熟悉身影。

如果他的感知是正确的,那么,救了他,又对他避而不见的女人……

“呵,”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声滑出他的唇齿,“叶妩,会是你吗?”

还是说,那仅仅是他思念成疾所产生的又一次幻觉?

……

“Ann,那个男人在十分钟前,被人接走了。”温莎下午打来一通电话,向叶妩说起了这件事,“不过,他到底是什么人啊,是黑道成员吗?”

黑道?

说起来,他曾经的确是靠黑道起家,某种意义上来说,温莎的猜测倒是和真相符合。

“这件事到此为止,温莎,不要告诉其他人,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晃神后,她迅速将扩散的思维打住,巧妙的转移话题:“给你的陆先生打过电话了吗?”

电话那头陷入沉默,她仿佛能想象出温莎害羞的样子。

“Ann,我真的可以这样做吗?会不会太唐突?”大概所有陷入爱恋里的女人都如她这般,小心翼翼,又多愁敏感。

“不试试看你怎么知道结果会是什么样的?”叶妩鼓励着,希望她能大胆为自己争取一次,“别在将来为错过感到后悔。”

“嗯。”或许她应该主动一回。

挂断电话,温莎鼓起勇气,给陆言书去简讯,内容十分简单,仅仅是询问他是否还记得自己。

而另一边,一辆黑色宝马车在三辆轿车的簇拥下,离开香榭丽舍大道,在一栋奢华的七星级酒店楼下停靠。

“老板,查到了,这次在您下飞机后,伏击您的人,是法国的黑帮,他们肯定是为了几年前,被我们抢走金三角的货源,从而进行报复。”

至于为什么之前一直没敢动手?那是因为老板这些年逐渐从道上抽身,将事业放在洗白背景上,但国内始终是他的黑暗帝国,外国的力量想要入侵国内,难如登天,他们一直没有找到向老板下手的机会,但随着这次老板来到巴黎,正好被他们抓住机会,展开报复行动。

更换掉血衣的男人,一席黑色西服,尊贵非凡,乘坐电梯抵达顶层的总统套房,在暗色的水牛皮沙中坐下,优雅的翘着二郎腿,吩咐道:“失去的兄弟好好补偿他们的家人。”

为了掩护他逃离机场,兄弟们死伤近十人,就连直升机上的机长,也因此丧命。

他从不会亏待自己人,无法挽救他们的生命,但在善后上,他不会小气。

“嗯,我会安排的。”阿峰点了点头,脸色有些难看,“这帮该死的法国佬!”

这次为了老板平安抵达巴黎,他足足派了帮里八名好手,没想到还是遭到埋伏。

“还好老板你平安无事。”不然,他就算自杀谢罪,也赔不起。

“我的命,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夺走的。”想要他死?也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份实力!“把敌人的窝点找到,他们既然送了我这么大份礼物,不回敬一番,人家会说我裴锦尘不懂行情。”

一抹狠厉的杀意掠过男人的眉眼,身侧气息危险至极,好似炼狱中爬出来的修罗,令人不寒而栗。

“就算老板您不这么说,我也不会放过他们,我们的人正在秘密调查,只要把他们的据点找到,立即动强攻。”阿峰狠狠的道。他会让这些人知道,敢对老板动手的后果。

“还有,那辆奥迪车,尽快查出车主,车牌号我不是告诉过你吗?三天内,我要知道结果。”他可不会随便上一辆车,虽然当时身受重伤,但车牌号码,他记得一清二楚,想要查出车主很简单。

“是的,老板。”阿峰有些意外,老板是为了报恩吗?不然,为什么这么急着找到车主?

一场腥风血雨在暗中凝聚,巴黎的上空,看似明媚的阳光下,好似有无尽的暗潮正在涌现,正在汇聚。

……

叶妩待在店铺二楼的办公室里,手里捏着一支炭笔,正在为即将成为新娘的名媛绘制属于她们的精美婚纱。

图稿上仅仅只是一个模糊的礼服线条轮廓,肘边搁着一杯白色咖啡杯,房间里安静得只有笔尖与画纸摩擦出的沙沙声。

一阵悦耳的钢琴曲打破了房间里温馨、安宁的氛围。

她放下炭笔,揉了揉酸涩的手臂,将手机夹在颈部,一边接听电话,一边起身出门。

“嗨,替我再冲一杯咖啡。”将空荡荡的杯子递给二楼正在整理收纳的店员,“谢了啊。”

“很忙吗?”陆言书清浅的嗓音缓缓传入耳膜,声线一如既往的柔和。

“还好,怎么想到突然打电话给我?”她笑着问道,重新返回房间,在书桌后的单人沙坐下,眉眼弯成两道新月。

“我还想问你呢,温莎,她是你的朋友吗?”陆言书幽幽问道,“刚才她给我来简讯。”

“恩呢。”叶妩坦然承认,“我住在旧小区时,和她是邻居,你应该见过她才对。”

“我记得她。”当时,他还特地去拜访过温莎好几次,拜托她多照顾叶妩,怎么可能忘记?

“她是个好女人,你们可以多交流,多了解。”她极力想要撮合。

“上次是纱织,这次是温莎,叶妩,你就这么急着想把我给嫁出去吗?”不用猜他也能想到,他的手机号码,多半是她主动交给对方的,为的,是把自己推销出去。

“嫁?”叶妩扑哧一声笑了,银铃般悦耳的笑声,如同一阵清风,轻易地抚平了陆言书心头的恼怒。

他想,或许他这辈子也没办法如喜欢她这般,再去喜欢上第二个人。

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牵扯着他的情绪,看着她开心,哪怕他再生气,也会随着开心。

“不要再做这种事了,叶妩,我尊重你的决定,也请你尊重我的选择。”他不想一再的接受她的好意,“喜欢一个人是没办法勉强的。”

正如他爱着她,而她至今仍把他当作哥哥,当作亲人。

可这又能怎么样呢?他喜欢她,从来就与她无关。

“好吧,不过我倒是希望你能多了解温莎,她真的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叶妩答应下来,却还在做最后的努力。

“这件事我会处理,你先忙,忙完记得乖乖吃饭,别又加班加到忘了时间。”陆言书轻描淡写的转开话题。

“我看上去就这么让人不放心吗?”她调侃道。

“的确。”他点了点头,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

两人都在逃避着有关爱情的话题,只有避开它,或许他们才能如现在这般亲密交谈。

结束通话后,陆言书拨通了温莎的电话,亲口回绝了她还未开花,就已然结果的暗恋。

“抱歉,我已经有很喜欢的女人,不能接受你的心意,真的很抱歉。”也许他的做法太无情,太冷漠,但他清楚,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既然无法给她想要的结果,从一开始,他就不该给人希望。

温莎难过的掉了眼泪,“是因为Ann吗?她才是你喜欢的人对不对?”

如果不是因为喜欢,他怎么会每个月风雨无阻的从国内来到巴黎,怎么会关心她的一切?

“是的,我很爱她。”可惜,她却不爱自己。

温莎的眸子里掠过一丝黯然,转瞬即逝。

“我明白了,请你放心,我能理解的,希望你能幸福。”虽然失恋的滋味不太好受,但一个是自己暗恋的男人,一个是她的好友,她希望两个人都能幸福、快乐。

……

五天后,就在叶妩刻意忘记那人曾出现在巴黎这件事时,一则轰动的消息,震惊整个法国。

在昨天夜里,法国著名黑帮窝点生严重的火拼案件,帮派八成.人员死亡,死亡人数达到一百多人的惊人数字,麾下多个娱乐场所被炸弹轰成废墟,一夜之间,这个连法国警方也颇为头疼的黑帮,彻底成为历史。

一具具被烧焦的尸体,由急救人员从废墟里抬出,经过努力,存活的人数不足二十人,且全是重伤。

“据本台消息,这起性质极其恶劣的案件,极有可能是黑帮仇杀,是来自黑道的可怕报复,犯案人员暂未抓捕归案,警方正在进行严密盘查。”巴黎本地电视台第一时间报道了这件事。

公寓里,叶妩吃惊的看着新闻报道,端着意大利面的手指有些轻颤。

是他做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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