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之后,跨上战马离开官衙,郭威马不停蹄赶往君子都临时驻扎之地。路上,吴长剑忽然摸着下巴道:“郭将军,在下有些疑问,还是觉得说出来较为妥当。”
“吴统领但说无妨。”郭威看向吴长剑道。
吴长剑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这位惠安县令的举止,有些不同寻常。他对王陵宸奉承谄媚,怎么浓厚都不过分,但是他对我等也如此,就显得没有道理,尤其是他留我等宴饮的时候,更是热切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地步。将军可能没有看清,在我等离开时,王陵宸脸上有过一丝异色,那绝对不是失望,虽然这个神色很浅,但在下却看得分明,这里面,一丝不该出现的——急躁。”
某些方面郭威虽然没有吴长剑那么“心细如”,但听完吴长剑所言,也感到一些异样,当即便问道:“那么吴统领的判断是什么?”
吴长剑没有不负责任的直接甩出一个结论,而是缓缓目光阴沉的道:“惠安这个地方,距离扶余沦陷区不过百里之地,契丹军的势力很可能已经渗透到了这里,在留守扶州的契丹军,马不停蹄攻陷、招降扶余各地,扩大控制区域之时,百里的距离,可能昨日姓大,今日就姓了耶律。”
言谈之间,吴长剑松开马缰绳,十指交叉在腹前缠绕不停,语气愈充满寒意,“司近部与腹心部并称契丹军战力最强之师,耶律敌鲁古又亲率两万人对我部进行围追堵截,但在这两日,我们却反而甩开了他们,这看似值得庆幸,但若往深里想,却并非没有另一种可能。”
“战略包围?”郭威说出简单的四个字猜测。
吴长剑肃然点了点头,“很有可能。耶律敌鲁古要准确判断出我们的转战路线、下一处目的地,是不太可能,但若是列出几个可疑之地,再联合扶州契丹军,对这几地进行渗透、招降、掌控,可不是什么难事。这样一来,战略上的包围,就有了可能。”
“所以,惠安县令值得怀疑。”郭威沉静点头。
“小心驶得万年船。”吴长剑道。
“倘若是多疑,该当如何?”郭威问。
吴长剑诡异笑了笑,“再看一步,便能知晓答案。”
郭威微微颔,“若惠安县令果真投了契丹,要在这里对付我等,宴席之事就不会这么结束。”
郭威推测的情况,很快便有了结果。在他抵达君子都临时驻地不久,就有官衙的官吏,送来了丰盛的酒食,并说这些酒食本是宴会佳肴,既然郭威无暇赴宴,惠安县令又不能不尽地主之谊,便送了这些酒食过来,以便郭威等人在驻地享用。
不得不说,这份心意很真诚,让人感动。
对着摆满几张小几的酒食,吴长剑阴测测的笑道:“如此丰盛的美食,这是打算将我军将领一网打尽?可惜,在下毒这样的事情上,军情处才是宗师。”
临时驻地里,才歇息没多久的君子都,忽然火速集结。
军情处即查出,惠安县令送来的酒食,含有剧毒。
若非有军情处随行,若非吴长剑谨慎机智,此刻君子都诸将皆已死。
郭威脸色阴沉的可怕,他看着吴长剑,“王陵宸已死,渤海军将乱。”
吴长剑回应道:“惠安县令放在附近,监视我军动静的眼线,已尽数拔出。入城前已经查过,城内没有契丹军,但想来应该须臾即至。”
郭威和吴长剑双双翻身上马,郭威道:“渤海军救不了了,火速离城!”
“将军,我等往哪里去?”林英过来请命。
郭威抬头,仅是一瞬间的沉吟,便果断道:“既然契丹军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南下去不了了,要脱身,就得反其道而行之!”
“将军的意思是?”
“此地南下至鸭渌府西京,与至契丹国都西楼,距离相差无几。”郭威想起李从璟对付契丹的全盘谋化,忽然笑了笑,“看来,这回我也要来一次,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了!”
“传令,全军出西门,目标,契丹国都,西楼!”
......
当日夜,惠安县城大乱。
渤海军与渤海军战作一团。
第一支契丹军驰来时,县城已经四处起火,他们面前的惠安县城,城门大开!
契丹军毫无阻碍杀进城中,惠安县城内的渤海军与渤海百姓,死伤无数。
然而当耶律敌鲁古抵达惠安时,君子都早已消失在夜幕中,不知去向。血流成河的惠安县城,竟然没有留下一具君子都将士的尸体。
在这个晚上,有一个被人称作虎哥的汉子,和他的兄弟细眉、麻五,一起战死在街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