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从璟瞥见了校场外的徐知诰与宋齐丘,没理会。操练了一段时间,他收了架势,带着孟松柏回了帅帐。
洗漱换衣后,先是见到了桃夭夭。军情处在去长林途中,碰到林英的信使,带回了长林战报。
不出莫离所料,林英奇袭长林未成,长林之役变成了攻坚战。不过因为刘训早先就已出发,两日后就会赶到长林,只要途中不出事,届时大军攻打长林,不愁不克。只不过,襄州军抵达江陵的时间,不可避免往后拖延了不少。
长林之南,还有荆门、团林、当阳等镇,荆门、团林在长林东南,当阳为重镇,在长林西南,也是最靠近江陵的城池。在原本计划中,林英若是能奇袭长林,便能在汇合襄州军前锋后,直扑当阳,而将荆门、团林留给刘训慢慢处理——刘训只要保证不让大军背后有钉子即可,这样林英在攻克当阳后,便能带着襄州军主力,基本畅通无阻赶到江陵。
如今长林之役变成攻坚战,可想而知当阳也无法奇袭,荆州北境的战局,已是不容乐观了。
马怀远独守石首,面对吴国援军,本就局势莫测,若是荆州北境战局糜烂,也必定连累石首溃败。届时,江陵可就玩完了。
眼下,李从璟无法离开江陵,否则江陵军必定出动阻拦,除非他放了高季兴。君子都驻扎江陵,与江陵军暂时相安无事,是一种很微妙的平衡之局。这种平衡何时被打破,取决于江陵之外的力量。
“长林为荆州防御襄州,甚至是防御朝廷大军南下,直取江陵的前沿重镇,在此时防备严密些,并非意外之事。只是林英将军只带五百君子都,轻装疾行,目标本就小,所部皆精锐中的精锐,又是长途奔袭,在内有军情处援引的情况下,仍是不能奇袭成功,未免太过不堪入目。”帅帐中,一位参谋处参谋面露不忿,如是说道。
“林英奇袭不成,乃因离城尚有数十里,便被发现了目标,长林有了防备。以长林的城防工事,林英强攻不下,也是常情。”李从璟看完手中信报,中肯的评价了一句,“林英却是如何被发现的?难道长林的探子,已经外放了数十里,且日夜不休的巡查?战争未启,这样的防备说不过去。”
桃夭夭摇摇头。长林之役方才打响,与林英的联系也不多,此事军情处也尚未知晓。
“林将军之攻长林,既为准备万全之奇袭,军情处、斥候不会不事先摸清、拔出敌方哨探,长林敌军防备严密,这并不能成为林将军失利的理由。”那参谋处参谋又出声说道。
连着两番话,让李从璟觉得说话之人有些意思,转头望去,看见的是一个身材消瘦、眉目坚毅、气态锋锐的青年人,这人李从璟自然认识,名叫谢玉幹,早在幽州时,他便是军情处二十四书吏之一。
“你还有何见解,且都说来。”李从璟看着谢玉幹,示意他有话但说无妨。
谢玉幹瘦的仿佛弱不禁风,宽大官袍穿在他身上,跟挂在竹竿上没有区别,听了李从璟的话,谢玉幹纤细的腰板一挺,“卑职来时见过长林县城,倘使卑职主持长林战事,一日可下此城!”
此言狂妄,李从璟未作置评。谢玉幹旁边却有一人,拼命在拉谢玉幹的袖子,脸红耳赤的示意他不要胡言乱语。这人身材臃肿,胖得离谱,若说谢玉幹是竹竿,此人便是水缸,整个人脖子都瞧不见了。李从璟也知道他,朱厹,同为幽州时参谋处二十四书吏之一。
两人站在一起,任谁见了,都会觉得滑稽,偏偏此时谢玉幹仰首挺胸,一脸正色,而朱厹想劝谢玉幹,又不便在李从璟面前举动太明显,很是贼眉鼠眼。
李从璟忍住笑,面色严肃看向朱厹,示意他:“朱参谋,你是否也有话想说?”
他忽然想起,当年渤海正州之战,联军击败耶律阿保机后,孟平跟他提过两个参谋处的财迷。说那二人在清点缴获时,面对堆积如山的物资,如痴如醉得不能自己,而在得知渤海要补给幽州军费,承担幽州战争损失后,又紧锣密鼓密谋坑骗渤海国钱财,令他不寒而栗,说得好似便是这二人。
朱厹没想到李从璟的注意力突然到了他身上,惊得啊了一声,圆脸更是涨得红里透黑,时青时白,哆哆嗦嗦半响没挤出一个字。
李从璟以为这厮是太紧张,本想放过他,不料这胖朱厹忽然伸出一根手指,随即他看了自己手指一眼,将手指完全弯曲过来,然后语出惊人道:“半日!卑职只需半日,便能拿下长林!”
看着对方两眼放光,如见金山银山的神情,李从璟这才明白,原来这家伙方才哆哆嗦嗦说不出话,不是因为紧张,他娘的是因为有机会立功、敛财,给激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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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谢鱼竿,猪肉两人,详见第四卷第两百三十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