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从珂、石敬瑭请为大军先锋,李从璟虽答应让护国、保义两军继续征战,但不可能真让被打残的两军再作先锋,大军出战时能让两部随同便已足够。
底定剑州全境后,接下来大军该如何行动,参谋处难得的意见没有统一。参谋处意见没有统一,是因为对李绍斌的意图还不清楚。
眼下,由剑州继续向前,右翼是龙州方向,前方是绵州、梓州方向,左翼是阆州方向,众人争议的焦,在于大军该兵分几路,主力又该指向哪里。
王朴建议主力阆州,他道:“先前,李绍斌集结东川主力,攻下阆州后,一面派遣王晖北上援助剑州,一面攻下南面的果州。前日,王晖在剑州败退后,率残部逃往阆州,王晖虽败,军力并未大损,加之阆州有李绍斌本部、孟思恭所部,三者合计下来,兵马仍有一万五到两万,是为李绍斌能调度的主要兵力。”
“我大军攻伐两川,有剑州大捷,士气正盛,自当寻敌主力作战,力求将其一举击溃,此为其一。其二,果州毗邻遂州,遂州又毗邻合州,如今武信军、万州军面对西川强敌昼夜猛攻,战事艰难,若我大军能攻破李绍斌,夺下阆州、果州,便能与夏鲁奇、郭威汇合,届时不仅遂州、合州之困得解,我等合兵后,势必军威大振,届时要拿下东川,只在反手之间,此为其二。东川既定,孟知祥失去外援,孤掌难鸣,也就不足为虑。”
“故而卑职主张偏师取龙州,而后挥师直下,进逼绵州;大军主力往阆州,与李绍斌决战,力求一战而败之,而后汇合武信军、万州军,挥师北上,合围梓州。如此,大局可定矣!”
李从璟头,却只道有道理,不置可否。
桑维翰不赞同王朴的意见,他起身向李从璟行礼,而后道:“司马之见,有失偏颇。其一,剑州距离绵州不过两百余里,自绵州至梓州不过百余里,而若是绕行阆州、果州、遂州一线再北上梓州,三倍距离不止,司马之言,舍近求远也。舍近求远,徒增粮道补给之难,徒耗钱粮△△△△,巨万,徒使战事拖延不决,徒使兵锋久钝而埋隐患。”
“其二,梓州乃是李绍斌根基所在,夺下梓州,李绍斌便成无源之水无本之木,经绵州、破梓州,此之谓直捣黄龙,李绍斌失了老巢,灭之易如反掌。司马之见,舍易就难也!其三,依司马之见,我大军经阆州,而前往遂州,其他姑且不言,若是西川军不肯解围而去,而是联合东川就地与我决战,那会如何?彼时,两川仍是两川。我王师虽不惧两川合力,却也无需与其作意气之争。故而司马之见,不遵各个击破、由易而难之理,而与两川硬战,有违用兵之道!”
王朴自然不服气,拂袖冷哼一声,“那依参军之见,大军该如何进军?”
桑维翰胸有成竹,“右翼出龙州,夺之再南下绵州,左翼出阆州,迷惑、牵制李绍斌主力,大军后,直扑绵州,取之再南下梓州!如此,东川旦夕可定矣!”
王朴冷笑着反问:“若是我大军离开剑州后,李绍斌遣主力攻剑州,断我后方,或是毁我粮道,该当如何?届时我军后有剑门关天堑,前有重镇阻隔,大军既无退路,又无侧翼周全,是为孤军深入,成为一颗死棋,必败无疑!”
桑维翰不以为然,“这便是司马不解李绍斌其人了,届时绵州战火燃起,梓州危急,李绍斌回军自求尚且来不及,又如何会遣兵剑州?司马难道不知围魏救赵?”
到这,桑维翰愈显得智珠在握,抑扬顿挫道:“司马所言‘无侧翼周全’,某不敢苟同,届时我右有龙州,左有偏师牵制李绍斌,远处还有武信军、万州军相呼应,如何算是孤军深入?此情此景,我军坚如磐石,李绍斌必然无法孤注一掷,去破我偏师再破我剑州,只能回援梓州。再者,即便他会孤注一掷,剑州又岂是他想拿就能拿得下的?”
“而一旦李绍斌撤离阆州,西川军没了侧翼周全,必不会再继续与武信军、万州军鏖战,只能解围退回西川。如此,遂州、合州之围可解!司马所言,三军汇合围攻梓州之势,到时一样能够达成,而且是极为省力的达成!”到这,桑维翰声音显现出几分激动,“更有甚者,若我军能派遣精锐,埋伏于李绍斌回援梓州的路上,就能半道而击之,败其于野,从而避免在东川军把守梓州时,付出巨大代价去攻打坚城!”
纵观桑维翰之策,的确给人眼前一亮之感,但王朴却一眼看透了这种策略的弊端,他道:“参军之策,步步凶险,时时充满变数,若是形势不如参军预计的展,则我大军随时身陷险境。但凡大军征战,用兵之策,当力求稳重、谨慎,将不可掌控之事降到最少,岂能如同赌徒一般,步步历险?如今,我大军有雄师数万,军备优良,正面交战,并不畏惧两川,正该步步为营、稳健推进,岂能嫌费力图轻便?”
“某闻,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又闻,慈不掌兵,但凡大军征战,唯虑胜也,不虑钱粮之费!”
闻听此言,桑维翰拂袖冷笑,“司马之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庸人之见,于三军何益?于国家何益?某不屑与之言也!”
他向来自负才高,要不然也不会自立志为公辅,既然才高自傲,平日里可不是处处谦逊退让的,在所有的秦王府幕僚中,他也仅服莫离一人而已,并不认为还有其他人的才能在他之上,故而出这番话并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