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委屈与不平感,更加深了他的愤怒。愤怒渐渐让他失去理智。
“废物,狗屎,猪狗一般的东西,本帅要你们何用!”随着怒骂声,李绍斌再度暴走,他冲向束手站在厅中的众人,挥刀便砍杀了两名官吏。
李绍斌的恐怖模样与暴虐杀戮,惊倒了厅中诸人,他们无不骇然后退。
“滚,都滚!”砍杀了两名官吏后,李绍斌终于及时守住了手,他跳脚咆哮着,将眼前的全都赶出了设厅。
厅中再度安静下来,安静得很诡异。李绍斌丢了横刀,捡起几瓶酒壶,就坐在地上仰头猛灌。
设厅固然安静,帅府却并不是这般,府上的官吏、仆人、丫鬟,稍微有点眼力劲的,已经开始收拾细软,用各种借口各种法子,争先恐后逃离这座已经逐渐向地狱靠拢的府邸。
狂饮中的李绍斌并不知晓这些,他一边痛饮一边唾骂不休,时而大笑,时而悲泣,时而起身持刀挥砍厅中物件,时而捶胸顿足。
人在绝望的时候,总想把自己灌醉,期待着大睡一场,希望睡醒之后一切又回到美好的模样。然而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的伎俩罢了,真正的勇士,不需要借酒浇愁,而应该直面惨淡的人生,直视淋漓的鲜血。
李绍斌注定没有机会意识到这点了,因为梓州城已经翻了天,王师大军的马蹄与战靴,已经冲到了帅府门前。
沉溺于烈酒中的李绍斌,并没有听到这样的动静,直到亲卫奔到设厅前,向他大声疾呼,李绍斌这才从醉酒中回过神来。
“你说什么?贼军入城了?贼军怎会这么快就入城?”李绍斌冲到门前,一把揪住护卫的衣襟,唾沫贱了亲卫一脸。
“大......大帅,贼军确实入城了,现已杀到了府门外,正在攻打府邸,声势浩大,只怕我等抵挡不住,大帅快走......”亲卫惊惶不定。
“住口!”李绍斌咆哮道,“王晖何在?他怎会让贼军入城?他是饭桶吗?!”
“大帅......贼军入城极快,只怕王将军已经投靠贼军了......大帅还是快走吧!”护卫并不愚蠢,虽未亲眼看见王晖投敌,但也能猜测出一二来。
“废物!”李绍斌一脚将亲卫踹开,转身到厅中捡起横刀,怒气冲冲杀向府门,“李某戎马一身,大小百战,何曾做过逃兵?狗日的李从璟,有种跟老子一决生死!”
府中未来得及逃走的丫鬟仆役,如同无头苍蝇,在府中乱窜,起初李绍斌还能叫喊几句,让众人休要惊慌,后来见乱象实在止不住,也就没了顾忌,但凡有挡住他去路的,无不被他砍翻在前。
纠集着一帮护卫,还未杀到府门,只到中庭,便看到王师将士已经洪水一般杀了进来,悍勇的王师将士,自院门、院墙杀将过来,无处不在,手中劲弩吞吐不定,府中护卫便一个个倒下,面对王师的刀枪,护卫中少有能抵挡者。
李绍斌看到这一幕,只觉心胆欲裂,方才想要与王师一决生死的念头,不知何时就已飞到了九霄云外,他正犹豫不前,亲卫连忙拉着他后退,让他快走,李绍斌此时哪还顾得上颜面,转身就跑。
在慌乱的府邸中仓惶奔走,李绍斌终于出了府邸后门,不等他叫喊亲卫们牵来战马,就见后门外已有数不清的王师将士以逸待劳。王师将士看到有人出门,二话不说便迎面杀上来。
李绍斌面无人色,急忙退入府中据守。然而没有多久,四面八方杀来的王师将士,就将李绍斌的转腾空间压缩得分外小,不到半个时辰,李绍斌身旁的亲卫或死或散或降,他本身也被王师将士团团围在一座小院里。
穷途末路说来就来,让李绍斌应接不暇,毫无心理准备,披头散与王师甲士鏖战片刻,他惊恐的现,王师将士竟然没有活捉他的意思,这让他更加胆战心惊。
“某乃李绍斌,尔等知晓么?”拼杀中,李绍斌在围困中绝望的大吼,“尔等岂能杀我,岂能杀我?”
“废话忒多,杀得就是你!”一名王师小将一脚将李绍斌踹翻,举刀就砍过来,丝毫没有顾忌之意。
“你们不能杀我,不能!”李绍斌一面慌乱躲避,一面带着哭腔高喊,“我和李从璟乃是莫逆之交,我们曾一同在从马直杀敌,我们还一起喝过酒,你们怎么能杀我?你们怎么敢?!”
“大帅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忽的,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王师将士纷纷停下了动作,将浑身是血、已经无法站立的李绍斌丢在院中。
“李绍城?”李绍斌奋力看清眼前手持马槊、居高临下俯瞰他的将领,立即惊喜的叫出声来,“李绍城,李将军!某跟秦王私交甚笃,你是知晓的,他一定不会杀我,你一定是知晓的!你也曾是从马直,你我也曾并肩杀敌,你让我见见秦王,让我见见秦王!”
李绍城冷漠的看着李绍斌,嗤笑道:“自作孽,不可活,亏你还有脸求见大帅。大帅眼里怎会有你这一介贼寇?”
李绍斌顿时失魂落魄,眼神僵直。
顿了顿,李绍城又道:“不过大帅倒是有句话让某转告你。”
李绍斌又欣喜起来,一丝希望再度燃起,他迫不及待的问:“是什么话?”
“大帅让某告诉你,下辈子,要做唐人,别做唐贼!”李绍城冷冷说完这话,伸出长槊,在李绍斌惊慌的眼神中,刺透了他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