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从璟见火候差不多,让他们撤去康义诚脸上的湿纸。湿纸兀一离脸,康义诚便出杀猪般的惨叫,大口不停喘着粗气,他全身都给汗水湿透,胸膛剧烈起伏,十指流血不停,奋力想去扰掉手指上令人钻心的盐,却怎么也够不到,最后只能全身乏力的瘫在椅子上。
这副惨绝人寰的模样,并没有让李从璟有丝毫动容,他的语气依然平淡,“孤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人,所以康将军最好不要挑战孤的耐心。在契丹孤能亲手将二十万契丹战士投入火炉,让他们自相残杀,数日间便横尸十万,今日对你这祸国害民之辈,就算你在孤面前被凌迟,切成一千片碎肉,孤都不会眨一下眼。现在,告诉孤,你是何人?”
康义诚双手不停颤抖,十指血滴不停,身子间或抽动,他披头散垂着脑袋,哂笑一声,声音虚弱但仍有不甘:“李从璟,今日落在你手上,某为鱼肉,你为刀俎,是某一时不察,某愿认栽。你想要甚么,直接问就是,犯不着绕圈子!”
李从璟摇摇头。
小吏会意,一把抓住康义诚的脑袋,再度在他脸上蒙上湿纸。
康义诚如同待宰的肥猪,不断挣扎,身躯乱摆,却毫无作用,连一丝声音都不出。
李从璟犹如一只恶魔,冷静的看着康义诚,“孤已经说过,在孤面前,你狗屁都不是,所以不要想回避孤的套路,用你自己的方式说话。你以为这样,你那可怜的尊严就还能剩下一点?你错了,康义诚,在你与大唐为敌的时,背叛陛下对你的信任时,在大唐的天下里,你就注定不会再有尊严,一丝一毫都不会有。不要怀疑孤对敌人的手段,对待敌人孤真的一点儿底线都没有,在孤眼里,你跟一草一木没有区别。”
康义诚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小,四肢的扭动越来越乏力,眼看就要没甚么动静了。
李从璟摆摆手,示意撤下刑罚,等康义诚勉强缓过来一口气,便继续问道:“你是何人?”
康义诚耷拉着脑袋,如杂草了无生机,嘴中涎水不受控制的流出,“康......康义诚,侍卫亲军马步军都指挥使......”
李从璟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很好。”
......
从大理寺出来,已是夜里,第五姑娘带人在官寺外等候,李从璟将康义诚招供的东西交给第五姑娘,“将这个拿给孔循看,他自然就会中止返回汴州,重新到洛阳来。”
先前已经派人去拦孔循,无论后者愿不愿意,军情处都能让他走不掉,但这种强行扣留的方式,不能持续太久,否则不仅孔循会更加恼恨朝廷,宣武军也可能遣精锐来抢人,这不是说最后孔循就会被抢走,但军情处之所以不直接将孔循带回来,就是为了以温和的手段对待孔循和他这件事,让孔循明白朝廷的用心,心甘情愿为朝廷处理宣武军后续事宜。
康义诚是敌人,孔循还不是。
康义诚交代的很清楚,那数名与他合谋的宣武军将领、小校,影响力颇大,能掌握很大一部分宣武军的力量,在盲从效应下,他们就能控制宣武军。
康义诚与宣武军的谋划,是逼孔循反,如今康义诚落网,不管孔循回不回汴州,那些宣武军将领、小校都不得不反。
宣武军的叛乱基本已经无可抑制,但有没有孔循这个宣武军节度使,和朝廷大军一起去攻打、劝降宣武军,情况就大不相同。
第五姑娘离去后,李从璟趁夜进宫,跟李嗣源商讨这件事,并且迅速作下布置。
接下来,军情处回话,孔循愿意继续进京。
——他当然要继续进京,被宣武军背叛过后,他还回去作甚?
在等待孔循快马加鞭赶来洛阳的两日里,李从璟将洛阳吏治整顿的收官工作已经大体处理好,接下来的事情交给两位宰相和三司去处理即可,至于那些罪大恶极该被斩的官员,也要等到秋后。
但是康义诚不必等到秋后,他要被拿来祭旗。
在李从璟审问康义诚时,对方交代了与他有勾连的那些藩镇,结合李从璟之前收到的情报,李从璟怀疑这些藩镇将紧随宣武军举事,大闹地方。
李嗣源与李从璟商议后,决定先制人。
五万殿前军,除却李从璋所部在西川,横冲、龙骧、虎卫三军随李从荣南征,尚有百战军驻扎在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