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夭挥剑相迎,不闻她出声,只听有剑吟。
“我存在的意义是甚么?”李从璟又是一问。
他身如鹰燕,她身如燕雀。
“君王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李从璟三问。
每一问,都是终极问题。
花海叶雪,无声有声。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两人跃上假山,李从璟声如轻歌。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两人越过游廊、越过湖面,李从璟声如钟磬。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跃上小亭之顶,李从璟收了长剑,声如海浪。
花落,叶落,花园重归平静。唯有丁黑、敬新磨等一大群人,急急忙忙赶过来,抬头望着亭子顶上相对而立的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脸茫然。
桃夭夭也收了剑,脸上无悲无喜,“你悟了?”
李从璟随手一挥,长剑滑过一刀干净利落的直线,插进丁黑脚前。
李从璟眼中似有三千世界,又似空无一物,“你悟了?”
桃夭夭顿了片刻,“似悟似没悟。”
李从璟负手看着桃夭夭,“无所谓悟,无所谓不悟。”
两人落回地面,一起来到亭中的木栏前,并肩望向干净清澈的湖面。
片刻后,李从璟道:“始皇大业,无字可述,太宗功业,有迹可循,然则无论如何,他们终究是他们。”
桃夭夭终是笑了,她看着李从璟的侧脸,笑意犹如天边的一抹晨霞,“你不会像始皇帝一样,太过威重,也不会向太宗一样,骄傲自满。天下功业如今到了你眼中,也不过是云天的一抹远景。身为皇帝,你不会弃之不顾,但作为李从璟,哪怕是抓在手里了,你也不会因之骄狂,你会时常看着,却不会有太多留恋。”
“弃之不是弃之,也不是不弃之,抓住不是抓住,也不是不抓住。”李从璟笑了笑,“风过疏竹,雁渡寒潭,事来则应,事过则休。在其位则谋其政,活这一世,便是这一世。”
桃夭夭没有去依偎在李从璟怀里,李从璟也没有去握着桃夭夭的手。
李从璟握住了桃夭夭的手,桃夭夭也依偎在了李从璟怀里。
存在就是存在。
存在就是意义。
存在没有意义。
存在就是存在。
存在无所谓有没有意义。
一阵微风拂过花园,有花开,有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