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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米 晃了眼儿

“爽妞儿,停车……”

忽然的听到姐妹儿一声鬼哭狼嚎似的尖叫,骇了舒爽好大一跳,转过头来瞪圆了眼。

“连子,你干嘛?丫的,你也不瞅瞅,这儿能停车吗?吓死姐姐了!”

呃,连翘默了……

貌似刚才那一吼,是有点儿惊魂!

“我刚才看到那个老太太了。”不敢瞄来自女儿那鄙视的眼神儿,连翘转过脑袋去,视线一直望向那个老太太走过去的方向。

嗤了一声儿,爽妞儿对她这种大惊小怪的动作颇有些无语。

“改明儿去看她不就得了,我还以为你见鬼了呢!”

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连翘心里九曲回环的思索了好一会儿,还是有些不放心,将身边的三七往里面挪了挪,慎重地告诉爽妞儿。

“爽妞儿,找个地儿停一下,我过去看看她。你想想啊,她一个脑子不太清楚的老太太,突然这么跑出来会不会又给弄丢了?我估计啊,她一会儿准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不知道为什么,连翘再次见到她,心里那种激动反而有点儿难以控制似的。也许是经过了六年的生死洗礼和风风雨雨,她越来越珍惜一些老天赐予的缘分吧。

她这么一说,舒爽也觉得有些道理,很快便将车拐进了旁边的一条可以停车的道儿,停了车后,又指了指路边儿的一家玩具店儿。

“行吧,你赶紧的啊,我带着俩孩子在这儿等你,速去速回。”

“是,保证完成任务……我很快就回来。”

连翘嬉皮笑脸的捏了捏三七的脸,吩咐她要跟好干妈就没有犹豫地下车走了。

沿着刚才那条道儿,她走得很心急,心里那种情绪也蛮复杂的,还有一种她自己也说不出来的心情,有几分是担心那个老太太再次丢了,有几分似乎是急于见到故人。

然而事与愿违,等她再次赶到春天百货那个大厦底楼的时候,老太太已经不见了踪影。

顺着她刚才的方向,她紧跟着追了过去。

按理说,那老太太走路是极慢的,压根儿就走不了多远。可是以她自己行走的速度,往那个方向两条道儿都追了好远也没有见到她的人影,来来回回地找遍了也没有找到人。

这一下,她郁结了……

按她们开车过去到停车她跑过来的时间猜测,这老太太不应该走很远才是的。会不会又被坏人给欺负了?她心里有些慌慌的。

转念一想,她又觉得自己有点儿小题大做了,大白天的哪能有什么事儿?

算了,找不到就回去吧。

可是在往回走的路上,她还是有些不死心的东张西望,等她再次走过春天百货大厦的时候,目光一亮。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从大厦里面出来的老人,可不就是那个老太太么?她的样子似乎还真像是迷路了,东望望,西望望,东走几步,西走几步,像在找什么东西似的,一脸的茫然。

噗嗤地笑着摇了摇头,连翘三两步就走了过去,在她背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喂,老太太……”

啊!

似乎被她突如其来的出现给吓住了,转过头来的老太太倏地白了面色,一脸的惊慌。

仔细瞅了她几秒后,又愣住了。

事实上,虽然过去了好几年了,但是连翘的外貌便没有太大的改变。

所以,老太太认出她来了,抬起手指都有些颤抖,“你……你……”

你了老半天儿没说完话。

在连翘的眼里,老太太的改变却是相当大的,那张原来被火烧过后有些狰狞的脸被佟大少找医生弄过之后,已经没有当初那么吓人了,可是到底也没有电视广告里吹嘘的那么好的技术,受伤的痕迹还是能看得出来。

听着她嘴里喃喃的‘你’字,这时候的连翘看着她的眉眼儿,也愣住了。

咦,怎么会这么的熟悉呢?到底和谁长得像?!

以前她那张脸,老实说,连翘还真没有敢认真瞅过,而现在,她越是认真瞅越觉得哪儿见过。

互相盯着看了好几秒,老太太眼睛越来越红,猛地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有些激动地问。

“你回来了……你回来了……”

咧嘴一乐,连翘知道她认出自己了,但是她嘴里说的是你,而不是六年前每次见到她就亲热地叫妈妈,瞧着她的眼神儿和面上的神色,再结合她整个人的精神状态,看来还真的如佟大少说的,她正常了许多,脑子似乎也清楚了许多,跟正常人儿没什么两样嘛。

对于她的变化和身体好转,连翘打心眼儿里觉得开心,同时对佟大少的光辉形象又有了一次颠覆性的认同。

于是,她笑眯眯地回握住老太太的手臂,很开心的点头眯着眼儿笑,“我回来了,老太太,好多年不见了,您还好吗?”

“好,好……”

说了两个好字后,老太太原本只是红红的眼眶,突然间滑下了泪来,抬手抹了抹泪,她又自行推翻了刚才的说。

“我,我不太好……我记起一些事了,我记得我有个儿子,我还有个女儿,可是我记不得我是谁,我也不知道我的家人在哪儿,我想找他们,但是我都记不清楚了……”

她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而那只抓住连翘的手却越来越紧,流下来的泪水也越来越多。

那样子,很激动!

也许是因为这些年憋了太久了,乍然见到自个儿很信任的人出现,那憋闷的泪水就决堤似的哗哗往外流,用很简单的四个字来形容,那就是——悲从中来。

见状,连翘心里也不太好受。

一般来说,女人的情绪和情感都是非常容易被别人影响或者说带动的,女人同情弱小,同情弱势,同情一切可以同情的东西。

而这会儿,在听到饱经沧桑的老太太一声声哭诉着思念家人的痛苦和什么都想不到来的茫然时,她有一种感同身受般的揪心。

亲人,也是她的缺失!

喟叹了一声儿,连翘从兜儿里掏出纸巾替她擦拭着泪水,缓缓地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儿安慰。

“我都知道,我都知道,你先别哭啊,既然你能够想起来一些,迟早都能全想起来的。”

“……呜,我想我的儿子和闺女了……可是,你,你知不知道,我到底是谁?”

心里一窒,连翘被她的话给噎住了。

还有一点内疚。

一直以来,不管是她还是佟大少,都有同样的认知,像这样的孤寡老太,给她吃饱穿暖安度晚年就成了,还真的没有谁认真去想过要怎么替她寻找自己的家人。

尤其觉得她自己,那所谓的好心不过是建立在很自私和狭隘的范围之内。

说白了,不过就是因为过不了心里那道类似善良之门而作出的心因性弥补。

找替她找到家人,才是对她真正的安抚啊。

想到这里,她一边替老太太顺着气,心里边却迅速的做了一个决定,今儿回家就请火哥帮忙为这老太太寻找家人。想来依他的本事,即便这老太太什么都想不起来,要找到她的家人也还是大有希望的。

不管成不成,只管做与不做。

想通了这点儿,她心里也就舒服了许多,很认真瞧着老太太说,“老太太,你甭着急啊,我回头就让我老公替你找家人,他一定会找到的,你千万别哭,别着急……”

“……你说话算话。”抬起脸,老太太充满希望的视线就落到她脸上。

听着她哽咽的这句话,连翘那脸有些烧了,怎么都觉得她那视线像刀子似的——

梗啊,梗啊!

以前的她总是答应说有空就去瞅她,结果实际上也没有去几次,然后又是失踪的整整六年,很显然这老太太对她的信任感已经少了很多。她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轻咳了两声儿,试图转移只管流泪的老太太的注意力。

“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儿来了?”

轻轻叹了一声儿,老太太抽泣着止住了哭泣,转过头来看着她,那满是愁容的脸上带着点儿莫名的希冀。

“我到这儿来,找找我的儿女。”

“在这儿来找?”连翘有些诧异,估摸着她脑子又犯糊涂了。

抹了抹有些湿润的眼睛,老太太的脸色慢慢就平静了下来,叹着气儿的样子和正常的老人没有任何的区别。

“丫头,我记得这个地方……这儿有一排排的小商铺,那时候卖什么的都有,街面儿上还有手里拿着汽球,推着泥人摊儿走来走去吆喝着贩卖的小贩儿……那时候,我的女儿,她最喜欢到这儿来……难道是我记糊涂了么,怎么找不到了……”

听了这话连翘僵住了,这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看来这老太太臆症又犯了,精神还是没有完全好透……

摇了摇头,她扶起老太太有些瘦弱的胳膊,真诚地笑着说:“好啦,老太太,您现在啊,啥也别多想,找家人的事儿就交给我好吗?现在,我先送您回去,一个人在这儿该丢了!”

说完,就想扶着她走,

哪料到,这老太一把就挥开了她的手,脸上的表情完全不像是开玩笑,话说得也很认真。

“不行,我不能走,我还得找找……我要找到才能走……”

一边儿说,一边儿又往四周看了起来,那认真的样子,瞧得连翘又好气又好笑。

得,又犯糊涂了!

拉了她的手,她无奈地叹,“走吧,咱们先回家啊,我送你回去。”

老太太板着脸不说话,望着她的眼神儿严肃的样子特别的眼熟。

“丫头,我就想啊,我的儿女,他们会不会也来这儿找我?”

抚了抚额头,连翘看着人来人往的春天百华,无奈又苦逼地眨了眨那双美眸,还没有说话呢,爽妞儿的电话就来了,那边儿她等得都着急死了,索性来电话催人。

“连子,再不来我都快疯了,我那干闺女太能作人了!”

指定爽妞儿被女儿给拾掇了,连翘心里暗爽,“马上就来了啊,就几分钟,着什么急啊……”

不听那边儿的爽妞儿吼吼,她直接挂断了电话,见老太太还在那儿执著的瞅来瞅去,她哪里敢自个儿走啊,她这脑子要犯糊涂了一会儿怎么回得去?

不行,必须得带走!

于是扶住了她的胳膊好说歹说,三寸不烂之舌都被嚼烂了,总算是把她人给带走了。

边走边聊的两个人儿,没有注意到春天百货不远处,有一个男人站在阳光的阴影里,望着她们的方向若有所思,阴鸷般的眼睛里露出一抹黯色的光芒!

……

等连翘扶着老太太再回到车上的时候,瞧到的就是两张不耐烦的脸。

一张是被欺负的爽妞儿,一张是欺负了人还等得不耐烦的三七小美妞。

而小小的卫舒子最乖了,拿着一个紫色的机甲兽神玩具在那儿摆弄着,嘴里‘呜~呜~呜~’的轻吼着,对谁都没有意见。

见到老妈搀扶着一个老太太过来,三七脑子里无解了,见人就见人,还给带回来了?

这小家伙儿,挑着纤软的眉头,一出口的话,便是犀利无比。

“我的老妈也,你这是缺母爱了么……你可怜的女儿我,也缺母爱……”

这话说得!

又好气又好笑!连翘忍不住瞪了女儿一眼,小心翼翼地将老太太扶到汽车后座,小声儿斥责,“坐进去一点儿,惯的你,没点儿礼貌!”

话刚落,只见三七小屁股往里一挪,冲她吐了吐小舌头,便满脸乖巧地笑望向老太太,直接用行动回击了她老妈的语言打击。

“老奶奶,您好,您慢点儿坐……小心,来,我扶着您!”

啧啧!

这乖巧,这可爱,这伶俐!

弄得正动汽车的爽妞儿无语问苍天,干笑了好几声儿,才叹,“连子,咱家这闺女,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看比你狠啦!”

“滚!都是被你给教坏的!”连翘没好气地的嗤儿她。

她俩开玩笑是习惯了的,你骂我一句,我顶你一句,姐妹儿感情那各项指标就在骂声中迅速升华。

越骂越舒心。

老太太似乎是感觉出来别人等了她很久,有些不好意思地给舒爽道过歉,然后才扭过头来笑盈盈地看着三七小美妞。

“小家伙,长得真可爱,你几岁了?”

她这样子瞧着,完全就是一个正常的老太太,不管是神情还是举止,哪里还有半点儿的异样。

估计除了想不起来,还真就是恢复得差不多了!

“老奶奶,我5岁了,你……”这时候才认真观察这个老奶奶的三七小美妞,似乎有些困惑了,她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几秒后恍然大悟似的又点了点头,乖巧地咂巴着小嘴说。

“哦,奶奶!我懂了……难怪我那人面歪心的老妈要去找你,原本你是我奶奶啊!”

奶奶?!

众人失笑,孩子说,说什么也没有人会当真!

连翘对这个女儿的颠覆性思维模式,从来都是万般的无奈的,笑骂,“三七,你这小脑袋还真是丰富多彩!”

老实说,对于女儿的成长,连翘还真是有亏欠的,长到五岁了,她真正的少于管教,任由她爱怎么说便怎么说,爱怎么长便怎么长。她一贯的管教宗旨就是,女儿你大胆的往前走。

而被叫人叫了奶奶的老太太却没有笑,反而蛮认真地望着小三七,“小家伙儿,你为什么这么讲啊!”

“因为你像我奶奶!”

嘟了嘟自己的小嘴,三七将小手撑在前排的椅背上托着小腮帮子,转过脑袋去认真的说,“啊妈,我再瞅瞅这个奶奶呗,长得可不就是我老爸家的奶奶吗?”

连翘望了过去,还没有来得及讲话,那老太太却突然的激动了起来,一把就将坐在旁边的三七给搂了过来,紧紧地抱在怀里,那样子说不出来喜欢,声音都有些颤。

“小丫头,你几岁了,你姓什么啊?”

这么热情的奶奶!三七真心有些吃不消,挥舞着小手儿,好不容易才从她热情的怀里钻了出来,用小胳膊抹了抹眼睛,又揉了揉鼻子,抬着眼皮儿看着眼前奶奶有些惨不忍睹的脸,一直撅着嘴儿。

她想生气的,想想是奶奶,又忍住了,然而扬了扬漂亮的小下巴。

“我姓连。”

“连?!连……连……”老太太很认真地思索了好一会儿,似乎觉得这个姓不太熟悉,目光又黯然了,“连……哦!”

当然,老太太她不知道连翘叫什么名字,当然也不可能知道连翘姓连。

而面前这个有几分面善的小丫头,她看着喜欢得紧,可姓儿却不熟悉,只能感叹,要真是自己的孙女儿,也得有这么可爱吧?

一老一小的互动,让连翘有些无奈。

见到还在那儿笑得一脸腻歪的女儿,不由伸出手去,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啊,见天儿的不着调!”

翻着白眼儿,三七小美妞觉得自己蛮无辜的,皱了下小眉头,尽量让自己咬字清晰表明态度。

“老妈,奶奶,她像照片……”

奶奶,她像照片?!

一句话提醒了连翘,她也怔了一怔。

三七是说她奶奶墓碑上的照片儿吧,她这仔细地琢磨了一下,还真别说,委实是有些相像的,怪不得自个儿总有那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可以,长得像有什么奇怪?

佟大少那老婆长得跟自己也有几分像呢!火哥他老妈都去世十几年了,那是板儿上钉钉的实事。

生活么,不是小言,哪儿有那么多狗血?

扯过太服气的女儿,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解释了好半天,试图让五岁的三七小美妞搞明白,过世了的人是不可能再复活的这个道理。什么是生,什么是死,死了就是没了,没了就是没有了。

终于……

三七不耐烦了!

或者说迫于老妈的压力,她投降了!

“好吧好吧。”嘟着小嘴,有些不情不愿地‘哼’了一声,样子委屈得不行,“反正你们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喽,大人都有理,小破孩儿什么都不懂!”

表面投降,最后还落了这么一句,让连翘无语了。

众人皆倒。

尤其是爽妞儿笑得快癫痫了,现在她算是明白了,不仅仅是自己,连子也一样,要想给这个干女儿辩理,还真是件挺麻烦事儿。这小家伙儿小主意正得很,只要是她认定的东西,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听着她们一言一语的说笑,旁边的老太太很久都没有说话,脸上的神色却是更加的茫然和纠结了,最后,很小声儿的问了句:

“我长得真像这小家伙的奶奶吗?”

仔细瞅了老太太一眼,连翘倒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哦!”又扫了三七一眼,老太太那副表情有些浅淡,却又多了些期盼出来,“有机会,让我见见她爸爸……”

闻言,连翘愣住了,爽妞儿也怔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看来这老太太还真把三七的话给往心里去,当成真的了。

她不忍心拂了老人家的意,偏着头想了一会儿,随即笑着点头,“成啊,有时间我带他来看你!”。

思亲情切的人,伤不起!

*

当她俩将老太太送回佟大少那个花园儿别墅再回到景里时,火哥和卫燎已经在家了。

将手里逛得的战利品,大包小包放好,两个女人和两个小孩儿嘻哈着坐到客厅,才现两个男人脸色都不是太好。

瞥了难得严肃的卫燎一眼,舒爽带着卫舒子去厕所尿尿去了。

而连翘则敛了笑容,坐到火哥身边儿去,状似贤妻的问了一句,“还顺利么?”

对于谢铭诚突然被调到南疆执行任务这事儿,邢爷心里是无比窝火的。但是正如他所说,他是军人,负有这种义务,谁也没有任何的理由和借口去推托。

哪怕明知道这其中有邢老爷子千丝万缕的关系在里面,不管是他自己还是谢铭诚,都得扑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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