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子珊蹦蹦跳跳的跑进宜华殿次间,只见惠安太后和仪萱大长公主分别坐在榻几的两侧,在仪萱大长公主下,另外坐着两个姑娘,一个约摸十四、五岁的年纪,生得袅娜纤细,穿着一件银红色撒金
玉兰花的春裙,正是高驸马的次女高芸芸,另一个则是五岁多的高妙妙,生着一张秀丽的瓜子脸,穿着一身浅蓝色的绣花衣裙。
“母后,我回来啦!”一身男装打扮的季子珊,欢欢喜喜的扑到惠安太后腿边。
惠安太后捏着柔软的绢帕,去给小女儿擦汗,口内温声道:“瞧你,又跑的满头是汗……”被太后亲妈擦汗的季子珊,翻转了下身子,改成背靠惠安太后的姿势,先对仪萱大长公主喊了一声,“三皇姑!”
然后拿眼去瞅高芸芸和高妙妙,此时两人已经站起身,在季子珊看向她们时,便屈膝行礼问好。
季子珊与高家姐妹虽是表姐妹,然而,一个是嫡出的长公主,与当今陛下乃是同胞兄妹,另一边虽是公主之女,却与身为一国之君的皇帝表哥根本没啥情分,地位的尊贵程度,自不能相比。
“起来啦。”季子珊笑眯眯地让两人免礼,尔后将视线投到高妙妙身上,开口说道,“妙妙姐姐,你好久都没来宫里找我玩了。”
高妙妙中规中矩的答道:“母亲近来有事要忙,没空带我来宫里。”
这里的‘有事’,自然指的是仪萱大长公主过继养子之事,对于突然来到家里的小弟弟,高妙妙的心情其实很复杂,她已经差不多懂事,知道母亲会过继一个儿子,是因为母亲没有生出来,父亲又十分不
乐意,这才从父族里抱养了一个。
她有一次曾偷偷听到母亲叹气,本以为第三个会是哥儿的,谁知又是个丫头。
听到母亲的叹气声时,高妙妙心里特别难过,也隐约有点明白,为什么母亲对她不是太亲近。
季子珊轻轻‘哦’了一声,也不问仪萱大长公主在忙啥事,只道:“你今天来宫里了,是不是说明三皇姑已经忙完了?”
高妙妙模模糊糊的应了一声:“嗯。”
其实不然,小弟弟刚抱养过来,母亲正在努力适应抚养他,今天会带她和二姐一起来宫里,是为了给二姐求郡主的爵位,因为二姐再过几个月就要及笄了。
她曾听说,宫里的太后舅母许给母亲一个郡主的爵位,而这个郡主爵位,母亲打算用给二姐,大姐似乎得了一种很奇怪的病,不论御医怎么医治,大姐依旧特别特别胖,胖到有可能一辈子也嫁不出去
,至于她,母亲一直嘱咐她,要和宫里的扇扇表妹好好相处,只要和扇扇表妹的关系亲近了,对她以后会大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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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纪虽小却已有了心事的高妙妙,不无羡慕的看着扇扇表妹,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是她亲娘,最尊贵的男人是她亲哥,并且,他们都非常非常疼爱她,历来,富贵人家的女孩儿,只能去上女学,而扇
扇表妹只用几句话,就可以去上男学,读书识字、骑马射箭、弹琴作画、下棋算术,什么都能学,甚至,连男孩子的衣裳都可以穿的这么光明正大。
而她,却只能在府里无聊的一天天长大。
若高妙妙对季子珊的好命只是羡慕,那高芸芸则称得上嫉妒了。
看了看没有丝毫高贵仪态的公主表妹,高芸芸温顺的垂下臻,却不着痕迹的暗暗撇嘴,若她是太后舅母的女儿,那日子该有多快活啊,哪像现在这般,区区一个郡主的爵位,还是母亲磨了好些年嘴
皮子才得到的,而且,若非她哭闹了一场,母亲本来是要把这个机会留给大姐的。
念及比肥猪还胖的亲大姐,高芸芸目露厌恶之色,有这么个名闻京城的姐姐,真是太……丢人了。
季子珊没有读心术,自然不知高氏姐妹心中所想,她和高妙妙打过招呼后,忽想起一事,便又扭过脸对惠安太后道:“母后,小哥哥说今天有点饿,你中午给他多准备些好吃的呗。 ”
“好。”惠安太后点了一下胖闺女的鼻子,知道她是闲不住的,便笑道,“和你妙妙姐姐去玩吧。”
待季子珊和高妙妙手牵着手出去玩后,惠安太后收回含笑而望的目光,问衣饰搭配精致的仪萱大长公主:“珍珍近来如何了?”仪萱大长公主的长女高珍珍,惠安太后只在她小时候见过,后来,自她患
上一直变胖的怪病后,就再也不曾来过皇宫了,如今算算年纪,也差不多有二十一岁了。
闻听惠安太后问起长女,仪萱大长公主神色低落的叹气道:“还是老样子,总也不见好转。”
京中贵女体态丰腴些的也不是没有,然而,任是哪家的姑娘,也没有自己的长女夸张,已经过了双十年华,却还待字闺中,若是长女的体形一直无法好转,只怕要当一辈子的老姑娘了.
唉,真是愁死她了。
惠安太后轻轻‘哦’了一声,便不再说高珍珍,又道:“仪萱,你既选择了过继养子,以后便好好抚育他长大,你待他亲,他自会和你近。”
仪萱大长公主不甚自在的扯了扯嘴角:“我知道。”说心里话,她其实既不愿过继旁人之子,也不愿看到驸马收通房去生儿子,然而,现实却逼的她必须有所决断,经过一番艰难的抉择后,她终是选择
了过继儿子,只要一想到驸马去宠幸别的女人,她就觉心里堵得厉害,闷得几乎喘不上气来。
惠安太后瞧了瞧仪萱大长公主的神色,没再说什么,只伸手端起茶盏浅啜起来。
她虽与仪萱是二十来年的姑嫂,然而,关系交情却是泛泛,在她最艰难的日子里,仪萱恐受到武老太后的迁怒打压,可是一直远远的避着她,其实,只要她愿意,仪萱的三个女儿,她都可以为她们安排一个好前程,只是,凭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