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寒冬, 一张嘴就呵出满口的白气, 季子珊遂极少再往外闲逛, 整日窝在暖和的屋子里冬眠, 满满小姑娘却觉得嘴里呼白气好玩, 瞅机摸空就往屋子外头玩仙气飘飘, 穆淮
谦将军既心疼闺女冻着, 又不忍扫了她的玩性,便很机智得把闺女往自己毛氅里一裹,只让她露出来半张脸, 能够呼呼呼地往外吐仙气。
“爹爹,你一直抱着我,累么?”满满小姑娘靠在亲爹宽阔的胸膛, 语气十分认真的问道, “娘说我又胖了,她抱着我很累, 那你累么?”
把闺女当小袋鼠抱的穆淮谦将军笑意温和道:“爹爹比你娘力气大, 抱满满啊, 不累。”
满满小姑娘顿时笑靥如花道:“爹爹好厉害!”父女俩在外头玩尽兴了, 这才亲亲热热的笑着回房,屋子里, 季子珊正坐在暖榻上的被褥堆里, 捧着一册话本子读得津津有味, 听见父女俩回来的动静,季子珊头也不抬的轻
哼一声:“你俩还知道回来啊, 怎么不干脆住在外头得了?”
“娘!”被父亲放在暖榻上后,满满小姑娘踢掉小棉鞋,就一骨碌爬钻进母亲的怀里,嗓音甜甜道,“爹爹说他饿了,想吃东西,我也饿了,所以就回来了。”
季子珊搁下话本子,顺手摸了一把女儿粉嘟嘟的脸蛋,板脸道:“饿了就去找吃的呀,你找娘干嘛?”
“想和爹娘一起吃东西。”满满小姑娘鼓着白嫩嫩的脸颊,诚挚热情地邀母亲一起享用好吃的。
季子珊:“……”冬天吃得多动得少,很容易长胖的好不。
想归想,季子珊还是没抑制住对美食的渴望,遂与丈夫女儿一起投入到大吃大喝的队列,一家三口正吃得欢畅时,有宫女入内禀告,说柔嘉公主的丈夫许驸马亡故了。
许驸马到底占着季子珊姑父的名头,所以她很形式化的去了一趟柔嘉公主府,中规中矩的对柔嘉公主说了一番‘请节哀,多保重,也别太伤心了’的话。
捏着帕子伪装哀戚的柔嘉公主在心里暗驳,她伤心个鬼。许风刚这个混账王八羔子,能现在就去地府黄泉,还是拜她所赐,柔嘉公主微微垂下眼帘,掩饰住目光里的厌恶和憎恨,这个拜高踩低的臭男人,见她在皇族女眷里失了
势,便不再把她放在眼中,常在背地里勾搭小妖精。
她乃堂堂的皇家公主,许风刚敢如此叫她受辱,他就不得好死。柔嘉公主无声的冷笑,所以他给许风刚最爱喝的甘泉酒里,下了一种慢性奇毒,此毒不会叫他很快毒致死,只会叫他的身体慢慢垮下去,所以今年冬天的一场风寒,才
要了他的老命。
恨只恨,她的小女儿许明珠还没嫁出去,若是守上三年的孝期,那就真是浪费了大好芳华,这个死鬼,要死也不挑个好时候,偏在今年没扛住,实在可恶。季子珊可不知道许驸马死的很冤枉,所有人都以为,许驸马被季子清陛下罢黜官职后,是因心中憋屈郁闷、常年饮酒才作坏了身子,更兼许驸马也已经上了年纪,被一场
严重的风寒要了老命,也并非十分稀罕的事情,所以,哪里会有人想到,这里头还掺杂着柔嘉公主下了黑手呢。
数日后,许驸马风风光光地下了葬。
又到年尾,家家户户都已预备起来,要过一个热热闹闹的春节,正月上旬,太子妃沈兰华又被诊出了身孕,为建平二十四年的新春更添一份喜意。二月,怀孕已足月的袁珍珠腹痛作,镇国公太夫人从太阳堪堪冒头,一直等到当晚亥时,结果,没等来期盼许久的嫡孙,只等来一个小丫头片子,镇国公太夫人顿时失
望坏了,吩咐人好生照料侄女和小孙女后,连产房都没进,就叫丫鬟扶着回自己院子了。袁珍珠筋疲力尽的躺在床上,待得知自己生的是个女儿时,她也是相当失望,然而,在婆婆和丈夫无一人来探望慰问自己后,袁珍珠的心底更是冰凉一片,次一日,袁珍
珠从昏睡中迷迷糊糊醒来后,便嗓音嘶哑的问丫鬟:“四爷……四爷有来过么?”
丫鬟一脸为难的摇摇头:“回奶奶的话,四爷……没有来过。”袁珍珠不由悲声啼哭出来,不管丫鬟怎么劝说,她都难忍泪意,娘家已倒,她唯一的依靠就只剩丈夫了,当初,在姑母打算给丈夫下迷情药助她与丈夫圆房时,她略推辞了几句怕丈夫不高兴后就顺势而为了,丈夫果然大雷霆,甚至不惜离家出走,只为了能够休掉她,好在老天爷怜她命苦,竟叫她一夜就有了孩子,丈夫也因此被劝回了
家。可是,之后呢,丈夫每天只做两件事,白天去衙门当差,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外书房,几乎没再踏足过后院,不只是不理会她,他连望秋和喜哥儿也淡淡的不理睬,就好
像没了魂似的。袁珍珠哭得泪水涟涟,镇国公太夫人也是不住的唉声叹气,这几年,她怎么就没一件顺心事呢,日子过得不顺归不顺,但总要再接着过下去,又一日,便是袁珍珠女儿的
洗三礼,因袁家嫡枝死的死、流放的流放,镇国公太夫人又不耐烦见庶出的弟弟妹妹,所以只略邀了几门亲戚过来观礼。
待客人一走,镇国公太夫人便淡了笑脸,脸上再没什么热乎的喜气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