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元朝热闹非凡的举行了一场盛世朝会后,西宇却在这样的时刻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皇帝莫名病倒,当朝最佳太子人选的五王爷无故身亡,惊得本就卧病在榻的皇帝险些一命呜呼。
好在皇帝是缓过了这口气了,震怒之下命人彻查此事。与太子同行的巫女白无月当其冲,若非国师求情,必定性命不保。
只是死罪难免活罪难逃,在经受八十杖责后,她被关入祭司祠面壁思过,若活下来便免去一切刑罚,若是死了,便是罪有应得。
黑暗的祭司祠内,白无月将素衣层层撕裂成帛裹覆住自己遍体鳞伤的身体,疼痛使得她咬紧牙关浑身打颤,即便是如此,她还是独自将上了药的伤口裹好,独坐在黑暗中,看着窗外悬挂的一轮圆月,目光冰冷如水。
却正是这样的黑夜,整个皇宫却陡然间热闹了起来,无数的吵杂声中,有脚步朝着祭司祠而来,成片的脚步中不乏整齐的步子,似乎……是御卫军!
白无月却似仿佛没有听到一半,扯过一旁的外衣穿好,然后缓缓站起身来,即便血液顷刻便浸透了外袍,她也似毫无知觉一般,坐到了一旁的矮桌上,缓缓给自己倒了一杯清水。
还算这些人有良心,虽然关在了这个地方,但是吃穿用度并没有减,只不过少了人服侍外加挨了普通人必死的杖刑罢了。
她隐隐冷笑了一声,刚要将水递到唇边,却忽然听得脚步声竟在门口响起,随后雷鸣般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开门!”外头人粗粝的嗓音,她不用听也知道是御卫军副统领李为。
眉心一蹙,白无月勉力站起身来,正打算去开门,却在这时,一道疾风而过,忽的有气息近身而来,她心下一惊,急忙劈掌而去,却被来人一下子扣住了手腕,随后一柄长剑横在了她脖子上。
“告诉他们,里面没人,不然,后果你知道的。”
那声音阴冷,隐隐透着几分熟悉之意,白无月想要回头,可是那人长剑很紧,不让她有半点异动。
她随后应了一声,算是答应了下来。
那人当即将剑收下,改为用匕抵着她的后腰。
白无月没有再说什么,缓步走上前去开门。
那人顺势人一偏,便隐到了角落中去。
白无月打开了门,月光从外头洒入,映得她的脸色雪白,她看着眼前凶神恶煞的李为,又看向身后那一干御卫军,最后才落到另一面的林寂身上,开口道:“什么事?”
“宫里现了刺客,之前有人看见朝着这边跑了,我们进来搜拿刺客!”
白无月眸光在李为脸上转了一圈儿才落到林寂身上道:“这里是我禁足之地,也是祭司禁地,除去祭司阁的人,旁人不得随意出入,大人可知?”
“但是今晚的刺客有人现潜入御书房,事关重大,我们必须来查看一番。”
白无月看向说话的林寂,又看了李为一眼,才道:“既然是这样,那就由林将军亲自进来查看一番便是,至于旁人……”
她顿住没往下说,那林寂却知道她的意思,顿时看向一旁的李为道:“你们候着。”
话音落,他便跟随了白无月,进了祭司祠。
祭司祠内很大,却只点了一盏烛火。
林寂的目光在她染血的后背掠过又落在地上那散落的染血的衣衫上,眸光轻闪,正要仔细检查屋内之时,白无月却忽然一个踉跄,林寂急忙伸出手来抚了她一下,白无月顺势就倚了半个身子的力量在他身上,声音也再没了之前的强势:“林大人,烦劳扶我坐下片刻,我……我有些头晕。”
林寂闻言,急忙就扶了她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目光落在她如雪的肌肤上,他却好似烫到一般,急忙别开眼。
“林大人检查,这屋子自我昨日进来如死寂一般,若是还有刺客进来,只怕我早已没命了。”
林寂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她毫无血色的面上停顿片刻,才忽然从怀中摸出什么东西来放到桌子上道:“你好好休息,打扰了。”
他深看了白无月一眼,随后便转过身,大步朝着外头走去。
不知道他同李为说了什么,外面的脚步声片刻之后便立刻了,白无月随即看向桌旁的东西,竟然是一瓶创伤药。
她唇角一勾,然而还未来得及完全勾唇,脖子上已经又是一凉,竟是那人重新出来了。
“你做了什么?”
白无月没有回头:“你看到了,我遵守承诺,没有告知他们你在这里,阁下是不是应该放下剑了?”
身后的人没说话,白无月随即伸出削如葱根的手来,扣上那寒剑轻轻移开,这才缓缓转过身去。
光线很暗,但她在这屋内已经住了一天一夜早已习惯这样的黑暗。
入目是一张极为俊美的脸,五官深邃菱角分明,一双邪肆的眸子染了三分邪魅七分冰寒,面上更是冻成霜一般的冷漠,被她打量,他竟毫不避讳,只是看着她的脸片刻,才嗤笑了一声:“这么好的一张脸,却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祭司祠,不觉得可惜?”
白无月看着他,好半响都没有移开目光,她垂下眸来,忍住眸底的震惊之色,这才缓缓重新坐了下来,背对着他,良久,哑着嗓音道:“公子的容貌也是不赖,却为何干这般勾当?”
“进皇宫,当一回刺客,就一定是坏事?”
那人从背后上前,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似乎半点不惧怕她喊人,白无月看着这样子的他,目光更沉了几分:“进宫容易出宫难,公子没有想过?”
对面之人却丝毫不觉得这是什么难题,勾唇一笑:“于我而言,算不得难事。”
白无月挑了挑眉:“好大的口气。”
冷幽珏轻抬眉梢:“只是自信罢了。”
白无月垂下眸色来:“既然公子自信出得去,那边从哪儿来回哪儿去。我身子累了,恕不奉陪。”
她说罢,便朝着一旁简单的一张榻上走了过去,眼看着身后还没动静,白无月不由得道:“公子之前看得还不够么?难道对女子就寝也有兴致?”
身后那人嗤笑了一声:“你身上血淋淋的有什么好看的?更何况,我也没有故意要看,是你自己脱的。”
白无月面色微变:“我在自己房间换衣服,公子不请自来,难道这过错还要算到我的头上?”
冷幽珏瞥了一眼她的背影,面色不变:“不管谁的过错,既然该看的不该看的,我都看了,又有什么必要出去?”
白无月脸色更是变了几分,蓦然回过头来:“还请说话注意一些,莫要毁我清白!”
“毁你清白?”
冷幽珏双手环臂坐在那里,姿态随意:“刚刚你对着那位御卫军统领投怀送抱,还有清白可言吗?”
白无月没有说话,脸色却气得有些泛红:“若非我投怀送抱,只怕你此刻已经是他的阶下囚了!”
“你的意思是说我应该感谢你?”
“不必,你现在立刻消失就好!”
冷幽珏看着她的脸,刚刚那点玩笑的姿态顷刻就收了回去:“这里现在是我的栖身之地,换言之是我的地盘了,我不会出去,你也不许出去,若是有胆子去通风报信,我可以确定,你一定有命去没命回来。”
白无月紧要牙关看着他,一时没有说话,半响拂袖转过身去,直接就合衣躺在了榻上,再不理会他的存在。
冷幽珏看着她背对自己躺了下来,一双眸子在黑暗中才缓慢沉寂,孤冷无比。
不是他走不了,而是他不能离开这里。
他在那里静坐了片刻,目光在白无月染血的后背掠过,随后站起身来,在屋内寻了一处干净位置,便靠着歇息了下来。
如今已是深夜了,等到明日一早搜查必定更加严格,他还得想想生存之法。
*
夜里,他进入浅眠之时,忽的听得一些细碎之声,他只以为搜拿刺客的人又来了,顷刻便清醒了过来。
然而醒来之后外面却并未有什么动静,反倒是屋内有隐约的呓语。
他这才蓦然想起什么,缓缓站起身来,走到了白无月的榻边。
她脸色泛红,额头冒着汗,却紧紧缩成一团抱着自己,好像是惧冷的模样。
这样的状态不用看也知道她是烧了。
冷幽珏只看了一眼,便移开步子,重新歇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