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锋芒渐露的三皇子,一个是手握重兵的王爷,这种组合,很容易让身在帝王之位上的皇帝联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而这,正是萧天越需要的。
阳光很好,齐倾墨坐在马车里看着外面的景致有一种再入人世的错觉,鹊应小心地替她掖了掖毯子,免得冷风吹进去。外面的人看见是齐倾墨的马车,不由得指指点点,多有非论。
齐倾墨面色淡漠,全然未将那些人的窃窃私语放在耳中。
萧天离坐在她对面,偶尔看着她安静得异常的脸色出神,想起那天晚上两人的争吵,心里苦,自己为什么在当时不能克制一下?
“风寒好了没?”萧天离没话找话,语气明显有些不自然,明明是想示软的,但却显得有些僵硬,颜回前几日就告诉过他,齐倾墨已经痊愈了。
“萧天越最近还是很安静吗?”齐倾墨忽略掉了萧天离的不太自然的语气,也懒得想原因,拉扯出现在唯一一个维系他们二人关系的东宫太子殿下。
“是的,没有任何异动,甚至宫中也很少去了。”萧天离知道齐倾墨不想与自己多说其它的话,嘴里泛涩却毫无办法,说话间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如果他再这般沉默下去,皇帝是不会易储的。”齐倾墨眉宇微蹙,对于任何一个皇帝而言,在青史上留下毫无污迹的美名以流芳万世都是很重要的,临澜国这位皇帝也不例外,而东宫易主这种事,不到万不得已,他都不会做出来,因为这将是史官笔下的污点,是他身为一国之君能力不足的体现。
“而且,我现在的地位太高了。”萧天离自嘲一声,自从郑家倒下之后,皇帝有意将他的地位捧高,这并不是好事。
“你现在不过是皇帝给萧天越选的一块磨刀石罢了。”齐倾墨说话向来大胆,对于天家也从未有多少敬畏,这话说得虽然难听,但的确很中肯。
“那也要看那是不是一把好刀,经不经得起我的磨砺。”萧天离冷笑,对于皇帝的打算他当然清楚,萧天越也不过是在等一个雷霆一击的机会。
齐倾墨沉寂的双眸闪过一丝异色,萧天离是极有耐心的人,从他可以隐忍十数年就看得出来,对于此时的萧天离来说,自动削权,主动犯错,让皇帝对他的能力产生质疑,放松警惕才是最明智的做法。
但齐倾墨不想等。
那一抹一闪而过的异色自然落进了萧天离眼中,无由来的心头一颤,齐倾墨较之过往身上的气质越阴沉狠戾,而且她似乎有许多事在瞒着自己,他却查不出到底是些什么事,这种不确定性让他很不安。
两人明明是夫妻,但现在的相处方式却令人觉得好笑,又或者是心寒,像是两个为了同一种利益而聚在一起的商人,只谈生意,不谈交情。
齐倾墨,原本就是天性凉薄之人。
齐倾墨一直住在平遥王府,这一次极为难得地肯与萧天离同乘一辆马车出门,自然有重要的事,宰相府里那位病了许久的五公子齐宇,终于在昨天晚上的时候死掉了。
得到消息的时候萧天离心中暗自高兴了一把,终于有一个正大光明的理由去接齐倾墨回府了。但齐倾墨却一早就坐上了另一辆马车,萧天离失去了拥抱齐倾墨的机会,只能坐上她的马车。
一身素衣的齐倾墨和萧天离在相府门口缓缓下车,颜回赶紧推着轮椅过来在下方等着,鹊应有些歉意请泠之继将齐倾墨扶下去,并没有去看萧天离漆黑的脸色。
扶着齐倾墨舒服地坐下,泠之继将预备好的薄毯盖在她身上,在小厮的带领下,鹊应推着齐倾墨面色沉重地往相府里走了进去。
相比起三夫人去世时的冷清简单,齐宇的死显然更能触动宰相齐治的心,府中上下披麻戴孝,白色的灯笼挂满了园子,钱纸烧了整整一锅的灰,朝中官员依次进来安慰那个老泪纵横的老人,看得出来,齐治真的很伤心。
白人送黑人,府中后辈凋零,他不能不伤心。
所以看到齐倾墨坐着轮椅进来的时候,齐治眼中充满了怨毒与幸灾乐祸,但是当着下人的面,他依然还是做足了样子,给萧天离行完礼之后,道了一声:“齐侧妃娘娘。”
齐倾墨并不介意齐治有多恨自己,看了两眼那棺材,烧了一把钱纸,只道节哀顺便,也懒得上演什么父女同悲的好戏。
倒是萧天离处事圆滑,相府里头来的大多是宰相的门生派系,但他毫不避讳,大方交谈,只是一双眼睛却从没离开过齐倾墨的那张轮椅。
没有人敢去问如今这位风头正盛的三皇子家中私事,大家保持着表面的客气与周道,虚伪地面具每一个人都戴得很好。
“去四夫人那里。”齐倾墨在灵堂坐了一会儿,想了会齐宇的生平过往,他死得的确窝囊难看,但这并不妨碍齐倾墨连死人都会利用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