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天离明明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制住齐倾墨,但在他抬手扼住齐倾墨手腕的时候,却像是抽尽全部的力量,才能握住那只纤细的手臂。
匕就停留在青微胸前一寸处,再也进不得不半分,没有躲闪的青微,面对着齐倾墨的恨意时,毫无伤。
伤的是齐倾墨,痛的是齐倾墨,苦的是齐倾墨,暗无天日的还是齐倾墨。
她艰难地转头看着萧天离,看他青白的脸上有浅浅的胡茬,看他依然俊郎的眉目有浓浓的悲痛,看他,不让自己杀青微。
“我要杀了她。”齐倾墨嘶哑的声音极低,那声音像是从心底最最深处,以掠夺生命的方式挤压出来的。
“青微她不是故意的,刚才她是为了自卫,误伤了鹊应。”萧天离不知道这样的解释是不是会令齐倾墨更绝望,但他刚才看得分明,青微真的不是故意的。
可是当他看着伤心欲死,满目支离破碎的齐倾墨时,他恨不得死的那个人是自己,他倒是要看看,这个能对自己捅刀子,能对自己做出无数隐瞒的女人,会不会也有这么伤心?会不会也是不顾一切要杀了主凶为自己报仇?
他的心很痛,为此时此刻的局面,为这样癫狂的齐倾墨,痛得死去活来,痛得快要麻木。
“萧天离,我,要她死!”齐倾墨咬着牙关,巨大的委屈涌上头顶,淹没她的理智。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要站在青微那边?为什么自己就不能有胡闹的时候,哪怕一次?为什么萧天离你一次又一次地把青微看得比自己重要?
萧天离,为什么?!
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萧天离只能握紧齐倾墨的手,看着她脸上,脖子上,手上纵横交错的伤口,轻轻摇了下头。任心底的痛拉扯着他痛得快要死去,却不能让齐倾墨,杀了青微。
那一刻,齐倾墨彻底心如死灰。
袖中的手握紧成拳,被剥落了指甲的指头开始渗血,鲜血顺着指缝滴滴答答地滴入雨水里,强忍着哭声,脸上早已泪流满面,迎着风雨抬着头,却无论如何也止不住满腔的痛意和恨意,那些源源不断的泪水,断如珠帘,顺着两腮在下巴那里汇集成一滴滴水珠,滚滚入地,和着鲜血。
“萧天离,此生我与你恩断义绝,再无拖欠!”齐倾墨手中握着的匕在颤抖,咣哐一声掉落在地,犹如来自地狱深处的沙哑诅咒声,死死缠绕在萧天离的耳边,声声如凌迟,字字似割肉,将他的心碾成粉末。
“倾墨……”萧天离蹒跚两步走近齐倾墨,哀痛欲绝的眼神全是悲苦,正想说什么,齐倾墨却猛地向后一步,避开了他伸过来的双手。
“顾藏锋,给我杀了她,杀了她!我要她死,我要给鹊应报仇,你给我杀了她!”齐倾墨带着浓重哭腔的声音尖锐地划破雨幕,在这夜空中绝望长啸,破碎不堪,将所有的委屈,痛苦,恨意,彻底爆出来,状若疯癫!
她话音久久地回荡在这雨夜里,一道黑影闪过,顾藏锋在话音未落的时候,就已经如一道闪电一般冲过来,身形快到人眼看不清,双眼血红,包含着杀气的长刀生生逼开雨水,雨幕两分,他这一刀势如破竹,气势恢宏,杀机凛然!
萧天离松开齐倾墨,用最轻柔的力道将她送开,单掌对上顾藏锋,两人在雨水里打得不可开交。两位主帅一动,细雨阁和黑羽骑便跟着动,静默许久的广场再次刀光剑影,只是这一次杀机更浓。
顾藏锋空门大开,只一心要杀了青微,为鹊应报仇,这个媲美自己妹妹的存在,他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死于非命,若要他不报仇,他还有什么颜面以男儿之躯存活于世?
一声声悲痛的清啸,让人听着惊心胆寒,似乎那是一个杀神,凶狠暴戾,被雨水冲涮成一条条一缕缕的黑上,顺着滴落的是血红的血水,萧天离伤势未愈,竟渐渐有不敌之势。
黑衣人选择作壁上观,只是一直未动手,为的那人双拳紧握,似乎在努力克制着什么。
齐倾墨穿过浓重的夜色,穿过漫天的暴雨,穿过纠缠厮杀的人群,恍入无人之境,没有人敢伤及她半分,她就这么直直的朝那个双拳紧握的黑衣人走来,死人一般的眼神枯寂干渴,呆滞沉默。
“柳安之,我要救鹊应。”
黑衣人如遭雷击,跄踉着倒退两步,黑色斗蓬下的脸上,一双震惊的眼睛盯着齐倾墨,似乎在问,为什么你会知道是我?
“她已经死了。”熟悉的声音,带着无比的悲戚,轻声响起。
“她不会死的!”齐倾墨暴戾地截断他的话,大吼一声,全身的毛孔都竖起来,像是一只保护小鸡的母鸡,气势汹然,“凤血环可以改变将来的事,为什么不可以改变过去的?我齐倾墨可以死而复活,凭什么鹊应不可以!柳安之,你告诉我,你可以救鹊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