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偶然都是必然,只是你看不见造成这必然的原因罢了。
比如齐倾墨就造就了一个偶然。
殷笑闻的御书房里,简单大方,檀木雕花的书桌上铺着绣有腾龙的黄布,桌上的奏折已经批阅完毕,可见他的字粗放不羁,朱笔搁在笔搁上,朱漆已经干了不少,而他坐在桌后靠着椅背看着下面站得笔直的柳安之。
“朕知道,这些年来叫你去临澜国你心有不愿,但可惜你有个不争气的父亲,而你又是个孝子。”殷笑闻自在地说着。
“当日你曾答应我,待我医好你的身体,就放过我父亲,但我没想到,堂堂一国之君竟是失信于人的小人。”柳安之脸色冰霜,傲气地睨着殷笑闻。
“若说起失信于人,朕想你遇得到多了吧?更何况,是你父亲让朕这么做的,跟朕可没有什么关系。”殷笑闻丝毫未因他的话觉得有所不适,反而笑道:“子规啼一事,你的确帮了朕大忙,这一点朕不否认,所以朕才会让你入宫,你以为朕看不出你心中想的那点事儿吗?”
“如果我知道会变成这样,我宁可将那子规啼拿去喂狗!”柳安之恨恨说道。
原来那个一直被齐倾墨误会用来救柳安定之心上人的子规啼,是给殷笑闻治病的,或者说是柳安之用来换取自己父亲柳江南自由的,如果齐倾墨当时知道是这样,或许也会同意柳安之拿去喂狗,总比救殷笑闻来得强。
“柳安之,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一点没变。”殷笑闻并不在意柳安之的怒火,或者说在他看来,柳安之如同蝼蚁一般,不值一提,一只蝼蚁的怒火也就让他连多问一句的价值都没有了。
不过,他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这个说法:“也不完全对,你还是变了一点,你放弃自由愿意跟着圣女入宫这件事是朕没有想到的。”
“圣女?你不觉得可笑吗?你明明知道她是谁,却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心安理得地接受她的新身份,甚至还想利用她的身份,这些天你借着圣女将成为你皇后一事,拢络了多少能人异士?你口口声声说不屑阴谋诡计,其实你是最擅诡计之人!”柳安之口不择言,什么难听骂什么,直骂得心中舒坦,骂走所有的积怨。
“她是谁重要吗?就算圣女是一个八十岁的老妇,我也会把她接进宫来,以贵宾相待。朕这么待她,仅仅因为她是圣女,而除开这个身份,她是谁你以为朕关心吗?”殷笑闻毫不遮掩地说出心中的想法,是的,在他的想法中,圣女到底是谁并不重要,只是齐倾墨碰巧得了这一身份,而他又觉得把一个女人留在自己身边最好的方法就是得到她,仅此而已。
“可她是齐倾墨!曾经嫁给过萧天离的齐倾墨,不管你再怎么否认,你永远不能遮盖这个事实!”柳安之怒吼道,他无法忍受就因为一个会给齐倾墨带来灭顶之灾的身份,殷笑闻就对她无所不用其极。
殷笑闻哈哈一笑,十分不屑模样:“柳安之,这话你到底是在提醒我还是在提醒你自己?对,她是齐倾墨,而你永远不可能得到齐倾墨,你只能陪在圣女身边,以所谓守护者的身份,你很痛苦吧?”
柳安之面色煞白,胸口一阵阵绞痛,咬牙道:“至少她不会赶我走,而你,连她身边三步都近不得!”
“是吗?那朕就近给你看看。”殷笑闻十分享受将柳安之激成这副快要呕血的样子,起身摆驾:“起驾,清风楼。”
齐倾墨并不在楼中,而是在花园深处,此时正值晚间露重之时,青沂国的秋天来得本就比临澜国的早些,夜风一起,竟有些冷,齐倾墨带着墨七拿着一细颈长瓶正采着露水。
“我说,这事儿你交给下人去做不就好了?”墨七托着瓶身接在一片花叶下面,齐倾墨双手捧着花叶微微倾斜,露水便滴入瓶中。
“就当出来散步了不好吗?”齐倾墨专心地收集着露水,这等矫情的事,墨七以为她就乐意做吗?
“大半夜出来散步你也不怕撞鬼。”墨七嘟囔着,她若知道齐倾墨就是一个死而复活的鬼,只怕也不敢再说这样的话了。
齐倾墨没搭理她,专心分辩着花圃中的花花草草,收着带着各种清香气的露珠,这矫情事有矫情事的好,露水泡茶的味道,比之普通的清水不知要好上几倍。
走着走着,眼前映入一双黑色滚金边的长靴,那靴子一看就不是常走路的,崭新干净,只是站在花园里沾了些泥土,往上是一身金黄色的袍子,齐倾墨便知道来人是谁,也不抬头起身,继续与墨七寻找着露珠儿。
“那边有一片美人蕉和蓬莱蕉,叶子宽大,露水也多,不如我们去那边?”殷笑闻侧身看着齐倾墨已经很久了,原本只是觉得齐倾墨容貌不俗,可今日远远看着她在一片花园中低头浅笑,竟觉得万分养眼好看,差一点,他就要怦然心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