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理由,看我们想的是否一样。”
“因为他想打仗,只要一打仗,国内治得好治得坏并不重要,只要他把大的隐患拔出掉,想必也没有人再敢兴风作浪。另外,如果这群黄口小儿真把内政搞得一塌糊涂,民声载道,怨气冲天,殷笑闻正好开战,将这份怨气全往临澜国撒去,一来借此减轻青沂国的压力,二来哀兵必胜,他算盘倒是打得响。”
齐倾墨冷笑一声说道。
“不错,正是如此。以殷笑闻行事的风格,这满朝文武只是为军队提供服务的而已,他生性嗜战,必然受不了一个安逸窝将他困住。只要他能掌握住朝廷,任凭朝廷里怎么闹都行,那些老臣要怪只能怪自己根基太深,让殷笑闻不好掌握了。”萧天离在青沂国这么久,早已对青沂国的军情人情摸了个透彻,说起这些话来也是有凭有据。
不过他转念之间又问齐倾墨:“你如何就能断定他先攻打的一定是临澜,而不是宣摇。依我看,宣摇国似乎更好拿下。”其实答案在萧天离心中已成雏形,他就是想听听齐倾墨的意见。
齐倾墨将要落定一粒棋子,看了一眼这位宣摇国皇商,不清楚他问这样的问题是不是脑子有病,哪里有人希望敌方先攻打自己国家的,但还是说道:“青沂国物质匮乏,这些年来一直靠着与宣摇国的贸易往来支撑,看上去的确是先攻下宣摇国,让其成为青沂国的后花园,提供粮草兵马战甲等等辎重比较好。但这意图他想得到,临澜国的人就想不到?只怕他们还未兵临宣摇国国门下,临澜国的将军已率兵来抄他老窝来了,到时候逼得他们不得不放弃宣摇,转攻为救,局势便落在了下风上。”
“相反,如果攻打临澜国,宣摇国那位将利弊权衡到极致的商人国主,也许会仔细考虑一番是不是要参战。毕竟,于商人而言,实在没有什么财富比起战争时期积累得更快了。到时候两国肯定都粮草兵马奇缺,隔岸观火的宣摇国便可大赚一笔,等两国打得差不多了,到最后不管谁输谁赢,都已元气大伤,至少要修养个几十年的时间,这几十年里都不会再轻易对宣摇国动战争。”
“有时候,金钱也是一种武器。”齐倾墨最后定论。
萧天离听得津津有味,越听越觉得齐倾墨这个媳妇儿真是没讨错,深得他心,深得他心啊,尤其是点评瑾诺的那句“权衡利弊到极致”简直太动听了。三国关系复杂冗沉,能将本质看得如此通透的人,也只就有眼前这水晶心肝儿般的冰雪人儿了。
然后他装模作样,假假地借着宣摇国皇商的身份向齐倾墨笑道:“那便承尘非姑娘吉言了。”
“瑾公子心中自有丘壑,不过是来找我一证虚实,何来承我吉言一说。”齐倾墨毫不客气地点穿了萧天离的心思。
萧天离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哈哈一笑:“有道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在下心中有迷雾未开,得圣女点化才有所顿悟,自然要多谢姑娘了。”这脸皮厚得,只怕顾藏锋的剑都刺不穿了。
齐倾墨却懒得搭理他的浑话,只觉得此人越是相熟便越是无赖,像个流氓一般,实在跟他身上的贵气雅气拉扯不上关系,淡淡地落子,说道:“他踏入不了临澜国半步。”
萧天离心中一惊,莫非这个向来冰冷无情的媳妇儿这些天养出些爱国情怀,开始忧国忧民,人格瞬间变得高尚了?但还没等他惊完,齐倾墨下一句便揭露了她果然自私又薄情的实事:“因为临澜国的将军叫萧遥,有他在,临澜国的国门便破不了。”
萧天离心中便陡然一酸,你看看这薄情的女人,她记得瑾诺玉菩萨,记得萧遥皇叔,甚至都能原谅柳安之那个叛徒,唯独对自己绝口不提。唯一一次提起,还是为了利用那点仅存的感情诓骗殷笑闻,好救出墨七。
这世上怎么能有这么无情的女人?
这世上怎么能有自己这般不讨好的人?
没了心情,棋便也下得懒散松懈,未过几招,萧天离已经让齐倾墨杀得狼狈不堪,片甲不留。看出了对方已无下棋的意思,齐倾墨干脆狠招连连,杀尽白子,最后黑子一收,一局完。
萧天离也不计较,推脱了几句“尘非姑娘棋艺了得”之类的废话,便起身告辞了,只留下了那一堆小吃和一对琉璃宝钏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爷?”莫百衍唤了一声失魂落魄的萧天离。
“老莫啊。”萧天离抬眼四望,异国满是枯寂的树木,不似临澜国那般有诸多常青灌木,叹道:“你说我是不是该回去了。”
莫百衍喜得差点涕泪纵横:“是啊爷,临澜国的事儿不比这儿少啊。”
“那我还是呆在这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