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昊!”妇人瞬间陷入狂喜,顾不上自己流血的手指,捧着孩子脸蛋,“昊昊你还认得妈妈吗?”
小孩看到母亲的脸,一下扑进她怀里,“妈——”
妇人听到儿子说话,登时喜极而泣。
谢灵涯在旁边松了口气,他这法子算是半自创了,好在管用,连忙用青木香、零陵烧出来的水给孩子擦脸,消秽定魂。
海观潮也拿了药出来,让妇人给手指止血。
妇人一只手还紧紧揽着孩子,哭着感谢海观潮和谢灵涯,“海大夫,还有这位小哥,真的太谢谢你们了,我不知道怎么说了!谢谢你们,真的!”
“没事,您别哭啊,孩子好了就行。”谢灵涯摸了下孩子,小孩这时也含糊地道,“妈妈我好像很晕,睡了很久,我生病了吗?”
“没事,昊昊病已经好了。”妇人安慰道。
小孩仰脸,“我为什么会生病呀?”
妇人含泪道:“是被妈妈吓到了。”
谢灵涯忽然灵光一闪,问道:“大姐家里前段时间是不是有亲属过世?”
妇人一下抬头,惊讶地看着谢灵涯。
看她的表情就知道是了,谢灵涯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妇人之前只是比较急,现在仔细一想那个所谓的土房子,还有过程中好像看到谢灵涯在念叨些不知道什么话,加上他现在突然问起亲属过世的问题,顿时有些毛毛的,又不太想相信自己的猜测。
谢灵涯也没有继续说什么的意思,只道:“那海大夫再开个方子,给小孩巩固一下元气吧。”
海观潮嗯了一声,拿过纸开起药方,顺便抓药。
小孩刚醒来,精力也不好,这会儿靠着母亲睡着了。妇人把他抱起来,等海观潮抓好了药,犹豫再三,还是对谢灵涯道:“谢谢你小哥……那个,你能告诉我昊昊为什么会受惊吗?前段时间,孩子的奶奶确实去世了。”
谢灵涯和海观潮的对视一眼。这个时候说倒是无妨了,孩子已经没事了,信不信也无所谓。
谢灵涯便道:“以前有回煞一说,又叫出秧,理解成回魂也可以,不过并不是只在头七,需要根据死者去世的时辰来计算。到了回煞之时,家里的人尤其是小孩都避开出门,因为据说这时亡魂在家游荡,如果不小心冲撞了,轻则丢魂,重则暴毙。”
妇人听了一呆,显然一时难以消化。
谢灵涯看看她,又道:“回煞时还有个习俗,家人如果想知道去世的亲属来世投什么胎,就在灶前洒上一层灰,因为亡魂最后一步是谢灶。家人回来后,也许可以看到灰上有脚印。”
他只简单说了一下,其实更详细的说法,则是灰上还会有麻绳或者铁链的痕迹,代表亡魂罪孽深浅,如果罪深,可能是戴着铁镣回来的。
脚印也不一定是人的脚印,可能是其他动物,这代表了亡魂下一世会投作什么胎。
谢灵涯犹豫一下又道,“逆向推算的话,亲属应该是回煞前十七天的晚上八点吧。”
回煞时间是有推算口诀的,正逆都可以,谢灵涯当然看过口诀,但这也是第一次算。
“……天啊。”妇人捂着嘴,她婆婆的确是在那之前十七天去世的没错,准确的时间也对了,这个外人是绝对不知道的。
而且妇人一下想到孩子受惊前自己就是在灶前做夜宵,孩子还把盐给打翻在地上了,不正和灰是一样的作用……
“不用有什么负担,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看这小孩人中深长,五岳丰隆,也是很有福气的。”谢灵涯看妇人胆战心惊的样子,安慰道。
不得不说妇人深受安慰,她这时对谢灵涯和海观潮已经信得不能再信了,连忙再次感谢,“小哥……不,大师,真的谢谢你,谢谢你们,请问以后我想找你的话该去哪儿?”
谢灵涯指指外头,“我就在对面的抱阳观。”
妇人又是一呆,抱着孩子鞠躬,语无伦次地道:“好,好,我记住了,以后去那里拜访大师……”
她就住在周围,怎么会没听过最近还挺有名的抱阳观,只不过此前她是对这类事根本不相信的,任人说再多,都觉得是穿凿附会。
谢灵涯最后说自己是抱阳观的,妇人一瞬间联系上以前听到的事情,当然有种加倍的震撼感。
……
过了几天,那妇人又领着全家到抱阳观去道了次谢,这几天里她一家带着孩子又去医院做了检查,确认完全没有问题了。
她家里其他人虽然没有亲眼得见,但是听妇人转述后,对谢灵涯也有些敬畏。尤其是看到本人后,还挺年轻的。
那天妇人在太素诊所只服了诊费而已,回去后一家人商量了一下,这天过来才包了个红包给谢灵涯,里头有两千块钱。
其实叫个魂哪要这么多啊,谢灵涯舅舅以前还是免费给人做的,但是人家都拿到面前来了,谢灵涯怕他们不安,还是收下了,顺手拿了几张护身符给他们。
妇人十分重视地收下,叮嘱儿子随身带好。
她儿子魂回来,这几天又吃海观潮的药,已经恢复了精神。小孩还不懂那么多,而且从小到大没进过道观,特别好奇,一直在看周围,这时听妈妈吩咐还是乖乖点头了,他问谢灵涯:“叔叔是你救了我吗?谢谢你。”
谢灵涯对小孩笑了一下,“叔叔只是在旁边帮你妈妈,看到妈妈的手指都破了么,就是为了你。”
妇人手指那天咬烂了,这时候还包着药,十指连心哪能不疼的,平时做什么都不方便。这时候小孩拉着她的手亲了几下,她心里一下又特别灿烂了。
这一家人离开之后。
“谢老师,他们家小孩也见鬼了吗?”贺樽今天正跑来玩,他算是抱阳观第一号信众了,和谢灵涯等人也比较熟识,所以跑到后面来听见了。
大周末的,施长悬也在,不过一直默默用电脑看文献。
谢灵涯瞥了施长悬一眼,叉着腰说:“没有,魂丢了而已。他妈可不信邪的,一开始我都不敢作法啊,骗她是土方子,然后我……”
谢灵涯把自己做的事情给渲染了一遍,尤其突出他当时用手机一查抱阳笔记,一下搜到十七八个收魂的方法,看看我们这个知识储备。
贺樽听着,倒是对海观潮那个医术很感兴趣,“海医生那么厉害啊,小孩夏天喜欢吃冰的都知道。”
“那算什么,听说他爸给人诊脉,连人没出生的儿子吃不吃冰都知道。”谢灵涯随口道。
贺樽:“……不可能吧,这还是医术么?”
这还真不完全是医术了,谢灵涯想到自己最近也在学习太素脉,说道:“哎对了,你手拿来,我给你诊脉看看,我最近和海医生学了几手的。”
贺樽好奇地把手伸出来,“谢老师对医术也感兴趣啊。”
谢灵涯摸了一阵脉,唔了一声道:“肝部较为轻清,说明你家家底还是比较丰厚的,但是对你挺严厉,不会让你挥霍。而且前小后大,这个部位……你家家大约三十年左右?难怪保持了习惯,不让孩子挥霍。”
谢灵涯前时还默念一下口诀部位,说到后面愈流利了,“……最近田宅丰厚,是不是家里给你买房了?有点偏……不是吧,买在别的地方,难道是省城?你毕业不留在杻阳啊?”
贺樽目瞪口呆,他家的确是三十年前左右经商富起来的,但父母并不娇生惯养,而且……
“我,我妈前天打电话说在省城给我买了房,让我以后去省城展。”贺樽晕乎乎地道,“不是……等等,这不是诊脉吗?”
谢灵涯喝了口水,“是诊脉啊,顺便给你看个相,跟你说要是没错的话你有三门课要挂科的。”
贺樽顿时惨叫一声:“什么!!”
张道霆开门探个头,“老大,镇宅符没了,来补一个?”
“来了。”谢灵涯放下水杯就出去。
贺樽在原处失魂落魄,“太惨了吧,挂三门……还有得救么……”
没一会儿海观潮进来了,他和贺樽就是一面之缘,看他样子,顺口问道:“小贺这是怎么了?”
贺樽惨淡地说:“海医生,谢老师刚刚说我这学期有三门课要挂科……”
海观潮一听这意思竟然是谢灵涯看出来的,现在还不到期末呢,他立刻伸手,“我给你把下脉。”
谢灵涯才接触多久,就敢给人诊脉了,这要算得不对怎么办,吓人家小朋友啊。
贺樽可怜兮兮地把手伸出去,“你们这到底是什么牛逼把脉法啊……他还看出来我家是三十年前富起来的,我爸妈不让我挥霍,但前段时间给我在省城买了房子……”
贺樽越说下去,海观潮的脸色就越古怪。
对了,全对了。
可距离他带谢灵涯接触太素脉到现在,也才一个多月功夫,他前不久才把所有要诀都讲解完,一般人这时候还在熟记内容。
“……”这时候旁边的施长悬突然间看过来一眼,张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继续看书了。
海观潮:“………………”
海观潮脸泛绿了。
他好像知道为什么当时施长悬和张道霆要盯着他看了,而且一下想起来之前给妇人看病时,谢灵涯在那看笔记,有了个可怕的猜测。
那时觉得他学得不扎实,现在一想这人都个把月学会太素脉法了,那会儿临时找笔记不会他妈是现学吧……!
……
房间内只剩下贺樽叽叽歪歪的声音在回荡:
“海医生,海医生你怎么不说话了?哎这个诊脉怎么跟算命一样,真的假的我要挂科了?谢老师是和你学的吗?你们是师徒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