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岳看看这位,心知此人绝不是什么善类,坑害刘长卿的就是他,现在这人能居住在这宅子里,一半是靠他岳父,一半怕是靠他自己贪渎得来的,简直就是个蠹虫。
两人立在毬场边的松树下,恰好对着那绣楼临下的朱牖,吴仲孺开始东拉西扯番起来:此刻高岳还没注意,楼上朱牖被打开,一名少女悄悄探出脑袋来。
原来这是吴仲孺的策略,这于东墙绣楼朱牖后的小娘子,正是他的女儿。
吴仲孺女儿看看立于松下的高岳,然后回头笑着,对母亲与保母点点头。于是吴仲孺妻子也隔着纱窗,看了会儿,同样感到满意,吩咐说“赶快备宴。”说完,就用铜镜对着其下的毬场照了照——吴仲孺看到闪闪的信号,就急忙又拉住高岳衣袖,将他往中堂请,“今晚可不止你一位贵客!”
待到宴会上,高岳才看到,来吴仲孺宅赴宴的,居然有京兆尹黎幹,据说他马上要被任命为兵部侍郎,当真是意气风,在席间也和高岳攀关系,毕竟高岳今年及第也是京兆府解送的,按照吴仲孺的话,“黎大尹也是你的半个座主。”在黎幹旁还有位穿着五彩缯衣的人,高岳一眼就看出这是个中贵人,因在京城里能穿这种服装的不是神策军便是宦寺,后来一介绍果然——为十王宅判官、宫市使王公素,他身后还跟着几名宦寺人,一打听都是十王宅的奏事、都知,高岳眼珠一转——毫无疑问,这群人皆是十王宅使霍忠翼的麾下。
另外边席位上坐着的是群低阶文官,高岳打听下,竟然全是韩王府的属官。
这时,虽环绕在莺歌燕舞、箫管丝竹当间,却有一滴汗自高岳后脖无声无息地流出,他可不是白抄各色墓志铭的,很快就清楚这场宴会的底细:
吴仲孺是韩王傅,黎幹现在由京兆尹荣升兵部侍郎,又有十王宅使下的判官王公素赴宴,那么也就意味着这场宴会实则是“韩王李迥系统”的。
这个李迥,可是死去的贞懿皇后之子......
那么,吴仲孺为什么会找到我?
也许自此刻起,高岳才真正体会到,自己自中进士名动京华的那一刻起,便不自觉踏入了神秘的河流漩涡当中。
可高岳也清楚,吴仲孺不会把邀请他的真实目的说的那么明白的。
但其实吴仲孺本人,倒是也没什么深层次的目的,他唤高岳来赴宴,确实只是拉拢而已,便在席间不断夸赞刘晏、潘炎等有识人之能,黎幹和王公素也在左右帮腔,接着吴仲孺便提出要求:要喊出妻子和女儿,来拜见高岳。
这在古代可是非常隆重的礼节,先前杨炎为了谢恩,也让妻子来拜高岳。
很快吴仲孺的女儿,大约名十三四岁颇有姿色的少女,在母亲的搀扶下娉娉婷婷来到席间,接着低头对在座诸公下拜,随后又对高岳特意独拜,高岳急忙回拜。
“小女小名星星。”吴夫人很热情地介绍道。
哦,原来叫吴星星,是如假包换的郭子仪外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