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周楠忍不住气恼地叫出声来。
徐阶看了看邹应龙,问:“云卿此言何意?”
事关自己的前程,周楠凝神聆听。
邹应龙转头目光炯炯地看着周楠,满面热切地说:“子木,听说你得了顺天府加试头名,一个举人功名十拿九稳,进士科也不在话下。将来自然要依旧做你的行人,进而六科给事中,都察院言官御史,然后六部主事、员外郎,何等光明的前程。如何能够自甘堕落去通政司做经历?一旦离开行人司,以后可就回不去了,我倍感痛心。”
说到这里,邹大人已是痛心疾了。
他还有一句话没讲,进六部做主事、员外郎之后,下一步就可以考虑到地方做巡抚,有生之年部堂级高官有望。当然,如果你进士科考得好,点了翰林,那就是奔着做宰辅去的。
这才是徐门弟子应该走的从政之路,内心中,邹应龙已经将周楠当成和自己一样的徐党核心人物了。
周楠一心要做一个七品经历,看他架势连科举都不想参加了,堕落成这样简直就是混蛋嘛!
这行为就好象现代社会的一个中央正处级官员,正该好好呆在部院里熬资历,蓄人脉,锻炼工作能力。却空降到地方做个区长、县长,为的就是主政一方的风光?
那不是笑话吗?
邹应龙的想法周楠可以理解,问题是,这科举对他来说实在太悬了。高官老周自然想做,可也可考虑自己的成色。能够以杂流入仕,这辈子能够混个正四品知府他就满意了。至于巡抚、部堂,拜托,我可没这个本事。
周楠微笑:“承蒙云卿教诲,在下……”正要谦虚几句,然后铁了心去做那个经历。
突然,徐阶道:“云卿之言有理,却是老夫考虑不周,如此却怀了子木前程。此事情做罢,就让子木暂时去通政司你的参议判事厅做个代知事,你们二人好好查一查严嵩财源的事情。”
最后又说:“子木,还有半年就是乡试,然后就是会试,好好考。”
是的,周楠以前不过是一个小人物,人品又不太好,实在入不了他徐阁老的眼。
在徐阶心目中,周楠只不过是一颗棋子,连做他门人的资格都不够。当初将周楠派去军器局,也不过是走的一步闲棋。能挥作用自然是好,如果没用他也没损失什么。
想不到周楠这步闲棋既然挥出作用来,不但拿到了李家父子的告信,还出了让蓝道行入共接近天子的秒计。
没错,此刻人品是不太好,却是个有用有谋之人。在一众都是书呆子徐门的门生中,简直就是一个异类,而徐阶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这种能做事的干才。没错,读书可以做官。可圣人之言也几是说说罢了,真要饯行在官场上,只能是百无一用的书生。
再说,周楠诗词了得,又得了顺天府加试第一,在士林中的名声已经起来了。若是着力培养,日后成为如王世贞那样的文坛领袖当不在话下。
严嵩其实就是个庸才,可他生了一个好儿子。老严有严东楼这样的谋主,老夫也可以用周子木。
如果要将周楠培养成自己的得力干将,先就得让他中进士,然后按照云卿所言借行人司这道升官捷径一路提拔。不然,周子木一辈子只能做杂流小官,四品到头,还因为没有功名的原因入不了中枢要害部门,可惜了这个人才。
“恩相,恩恩恩……”周楠瞠目结舌,说好的正七品经历呢,怎么一转眼就边成暂代知事了。苍天啊大地啊,我以前在淮安府做的就是主事,现在转了一大圈又干起了这个。
弄巧成拙四个字恰好可以概括他此刻的心情。
将蓝道行送到嘉靖皇帝身边做内应扳倒严嵩,在真实的历史中始作俑者是徐阶。蓝道人也是个人物,一进宫就光速获得皇帝极大的信任。也因为他日夜在天子身边弹劾严嵩,甚至献上图鉴之说,这才使得嘉靖最后铲除了严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