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初歇,世界都寂静了。
窗帘罅隙有微暗的光渗进来,秦鹊揉了揉有些麻木的腿,撑着床沿站起来,她轻手轻脚打开门,穿过长廊,下楼。
整座别墅都沉在昏暗中,她静悄悄的,没引起任何注意。
待站在出口处,秦鹊迟疑了一霎,她的衣服鞋子和包……
正踌躇着,忽的就听见一阵极轻的响动。
她侧眸有点惊慌的看去,然后看到抹黑影手拎着什么从一楼左侧房间出来。
对方看到她,同样一怔。
定在原地,秦鹊有点傻,她要上前打招呼么?可是她此刻只想不声不响的溜走,但——
这么神思纠结中,对方已然主动朝她逼近。
“起得真早,要不陪我去后花园松松土?”
“您好,我……”秦鹊才看清原来是老董事长,他穿着一件工装外套,土灰色,提着的是铁锹整理剪之类工具。
光线昏暗,只看到他脸上隐约透着笑。
松土?
不,她要离开这儿。
可对方没有给她拒绝的时间,侧身就往后/庭拔步,碎碎念,“年轻人起这么早少见,天都没亮呢!来,跟上,往这边走……”
秦鹊:“……”
她下意识往楼梯上瞟了眼,挠了挠长,泄气的跟上去,就十分钟,十分钟到了她马上说走。
毕竟老董事长开了口,她一个小辈外加职员干脆脆的拒绝是不是不礼貌?
况且这还他家呢!
心里想着一昧妥协早晚出大事,但秦鹊是真开不了口,只好屈服于现实。
“您伤好了?”
跟在身后,秦鹊出于关心,多嘴问了句,先前骨折不正是因为天微亮照顾花花草草,以至于上楼时没看清路才不小心跌倒的么?
靳老爷子走在前头回,“差不多了,这人老了就睡眠少,不找点事情做难免不自在,况且照顾这些小家伙们我最拿手,他们一个个的手粗脚笨,就我住院那会儿,董健把我一盆好不容易得来的牡丹养得都没了精神,耷拉着脑袋,那小可怜样儿。靳鹤那小子更绝,都没脸提,唐剑凛不用说,三天两头找不着影。哎,他们存心是折煞我的宝贝们,你知道,这花和人啊宠物一样,你对它上了心,喜欢它爱惜它,它才能开得更好,用自己最骄傲的模样来讨人开心,所以说……”
秦鹊一路只负责点头。
晨光初醒,雨后的花丛花架们更显精神,绿是透着生机勃勃的绿,花苞虽都阖着眸,但娇憨可掬,隐隐有幽香。
她有点儿咋舌,庭院花类繁多,却并不集中,这儿一片兰草,那儿一方蔷薇,流水小石陶罐,在这些的相互映衬下,满布花卉的庭院一点儿都没显得艳丽花哨,反而透着股气节……
“知道这月季开了多少年了么?”
秦鹊配合的摇了摇头。
眼前花架设计的十分艺术,圆方交错,花藤缠绕间透出时尚的味道。
转而便见靳老爷子眸中透着难掩的得意,又有些嗟叹的给它梳理枝叶,“当年我刚把靳鹤从他那不靠谱父母那接回来,又把唐剑凛那小子抱来,这月季就是那年种上,活得够久了……”
老董事长陷入了回忆。
秦鹊更不好提告辞……
天色渐明,她双手交握,正欲一鼓作气的开口,便听靳老爷子蹲着身体整理兰草,头也不回,“昨儿你歇在靳鹤房里呢?”
“……”秦鹊像是被棒槌迎面砸了下,她支支吾吾不知该说什么。
好在靳老爷子又道,“我说就见半夜靳鹤站在自己房门口不进去怎么个意思?啧。”
这一声啧,好似没透着别的味道。
但秦鹊陡然绷紧了身体。
说不上松了口气还是提起了心。
她被老董事长前一句话吓着了,还以为……
可靳鹤什么意思?
迫不及待要和她“谈清楚”么?
“董事长,时间不早了,我该去上班,就先告辞了。”秦鹊好不容易找了个契机,飞快表明意思。
“上班?靳鹤不也去公司么?你们两一起用完早餐搭他车去不就可以?”靳老爷子侧眸,站直身子不经意道,“他该起了,平常基本都这个点。”
秦鹊暗暗喊糟,糟透了。
她低眉,仿佛蔫了的玫瑰,仍在做最后的挣扎,“我要先回家一趟,所以还是不麻烦靳总。”
靳老爷子眸中闪过一丝了然,旋即又困惑,这两人关系有点复杂啊!
“回家做什么?”
“……”秦鹊不料老董事长这么“难缠”,好吧,也许只是随口一问,她瞎掰道,“回家拿一份资料,重要资料,今天上班得用。”
语气尤外的加重了几分。
饶是靳老爷子想假装没眼色,也有些没脸,他点了点头,眼睛迸射出期待的光亮,“真不用完早餐再走?”
“……不,不用,谢谢您的邀请,下次……”秦鹊出于客套想说下次有机会,但这话……
她连忙住嘴,躬腰告辞,急急转身循着原路折返。
靳老爷子摇了摇头。
重新修剪花丛,啧啧称叹。
心里道,乖孙儿,爷爷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秦鹊一路疾行,她闯进客厅时恰恰撞上从偏厅过来的爱姨,急匆匆把昨儿的拎包和衣服拿回来,她来不及换,再者,原先一身是短裙,膝盖以上,但她腿上应该是有些痕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