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府和侯府之争,说到底还是皇后娘娘与陈贵妃之间的延伸,更有朝堂之上的政党之争。可无论是朝廷的事,还是皇帝后院的事,都不是什么适合津津乐道的话题,可这石氏长女的事,却没什么怕说。
石家无权无势,石秉荣虽然沾了祖上的光,得了御赐金匾,但也不过是个平民白身,他的女儿无论是嫁入郡王府还是侯府,显然都是高攀了。
正是这样悬殊的身份,让这件事更加有趣。
正月十五,宫里办了花灯宴,名义上是家宴,但除了皇室,也邀请了不少朝堂股肱之臣。因不是那么正式的宴席,酒过三巡,皇后娘娘便提议御花园赏灯,在大部分女眷的簇拥下离席,将酒局喧哗留给男子。
同行的,自然还有陈贵妃。
按着往日的惯例,两位娘娘必然又要因一言不合便冷嘲热讽,最后闹得不欢而散。只是近日家宴,天子龙心大悦,方才在宴席上谁也不敢扰了这个局,此时总算到了非正式场合,气氛便有些僵,偏还有那不长眼的把石氏长女被两家名门求亲的事,当个笑话给说了出来。
陈贵妃虽已过而立,但肌肤细腻宛若少女,面如秋月,媚眼含情,多年来一直是天子心头宠,此刻团扇掩面,竟是笑了起来。
陈贵妃笑了,不管是为什么事,皇后娘娘心里就不太爽利。便有明眼人看出来了,立即巴结道:“贵妃娘娘因何而笑,不如说出来同乐?”
陈贵妃掩口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想到这石氏长女不知是何等绝色,竟引得两位世子为其倾倒,到底是少年男女,恣意洒脱,叫人羡慕。只是我那侄儿,未免顽劣了些,淮阳世子怎么说也算是他的兄长,自古孔融让梨,怎地也不知道让着些,当真是被宠坏了。”
陈贵妃嘴里责怪着,眼睛却笑眯眯地,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她朝紧伴身边的妹妹道:“六儿这性子,都是你们给宠的,尽由着他胡闹。”
安阳郡王妃哪里不知道姐姐的意思,只做委屈样道:“娘娘这是冤枉好人呢,宫里上下谁不知道,咱们家六儿自幼便是府里的小霸王,便是他父亲气急了,也只不疼不痒地训斥两句,都不敢动手的。但凡你一横,那孩子就嚷着要进宫,说找娘娘给他做主去,大家可评评理,这到底是谁给宠的?可真是让臣妇没处说理去了!”
郡王妃和陈贵妃是亲姐妹,长相十分肖似,陈贵妃妩媚娇柔,最会撒娇,郡王妃也不妨多让,说起话来眉飞色舞,活灵活现,连天子都赞郡王妃是开心果,要她有事没事多多入宫来陪太后。她这番话说得俏皮,叫众人都听笑了。
然而说者无意,听者也有心。这话在皇后心里听着就不那么舒服了,皇后嘴角一抿,沉声道:“郡王妃说的是,本宫也觉得贵妃妹妹这话说得也欠妥。男未婚女未嫁,本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姑娘又不是个大鸭梨,何来相让之说?再者,被二位世子看上是她的福分,她还要挑挑拣拣不成?若本宫来说,这事……”
皇后娘娘看向一直不一语的沈郡主,道:“这事是阿焕不对,怎地能跟着幼贤那孩子瞎胡闹,他小不懂事,阿焕却已在外行走多年,该让着弟弟。”
皇后同父异母的妹妹,淮阳侯府的女主人,先帝御赐的沈郡主,也正是淮阳侯世子王焕的生母。不过自始至终,沈郡主都低着头,听到皇后开口,才淡淡地道:“皇后娘娘说的是,犬子无状,是臣妇管教不周。改日,定叫他亲自到郡王府登门谢罪。”
“郡主这是什么话,怎么就到了登门谢罪的地步了?”郡王妃笑眯眯地道,“皇后娘娘也说了,这本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既然两家的哥儿都喜欢,各凭本事便是。不过我却是听说,那石氏长女很是能干,与我家幼贤也算有缘。若两个孩子真是情投意合,我也不在意那些门楣之事,到时候,还请世子玉成,不要怪罪我家幼贤。”
是了,这亲是提了,但是石家到现在也并没有给回音。郡王妃这话说得也有道理,只是字里行间流露的那股子自信却叫沈郡主心里不太舒服。她虽不太想管次子的事,但是这次王焕未免太过胡闹,此时她又需给皇后娘娘挣回场子,只得没好气地道:“巧了,王妃与我想到一处了。若是那姑娘真与我家那不成器的小子有缘,还请郡王妃与世子不要见怪。眼缘这事,说不准的。”
一场赏灯宴就在郡王妃和沈郡主的你来我往之间落幕。因着赏灯本就是天黑后的事,沈郡主出宫的时辰已然不早。待拜别了皇后,出了宫门,又上了马车,沈郡主将手中的绣帕一丢,冷哼一声。
随行的李嬷嬷见状,将帕子捡起来,劝道:“郡主又何必与她置气,这事若传到皇上耳朵里,她也一样得不着好。”
“那贱人耀武扬威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跟她置什么气?我是气那灾星!”沈郡主脸色一黑,“好端端的他与赵幼贤那个猴崽子置什么气?这么大的事,事先也不知道和我商量,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亲娘放在眼里?如今全京城都等着看我的笑话,想我沈茜一辈子不输人,生个儿子竟如此不争气!若是灿儿还在,我也不至于……”
“郡主!”李嬷嬷大惊,“小心隔墙有耳。”
他们才刚出宫门,难免被人听见闲话。
沈郡主狠狠地咬牙道:“听到又如何?这灾星的事京里还有谁不知道?他一出生,侯府就失了荣宠,一回来,我的灿儿便被他克死,那小娘养的孽障不过和他走得近了些,如今不也……这灾星,我当初就不该生下他!”
作者有话要说:命格这一条线终于出现啦,和阿聆的穿越有关噢~也算是为进入主战场开始打前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