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他,不过我还是要去客栈。”
石聆说完,不意外看见黄兴脸上抽了一抽。这位掌事以机灵著称,便是淮阳侯也对其办事能力极为认可,偏偏在石聆身上屡屡吃瘪。上次求亲不成,已经丢了颜面,这次若是连个人都请不回去,他也就不用在侯府混了。
“姑娘可是还有什么顾虑,不妨说来?”黄兴脑筋一转,换了个角度说话。
“石聆此番乃是向世子赔礼的,怎可再劳烦侯府安排,在京城的一应用度,理应我们自付。”
王焕已然帮她良多,素未谋面便已欠下如此多的人情,石聆总觉不妥。即便房子是袁清的,难道住袁清的宅子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原来是这个,黄兴松了口气。
真是个客气的姑娘。
“这一点,还请姑娘放心。世子倾慕姑娘才华已久,多次对我等耳提面命,绝不可怠慢贵客,还请姑娘就不要再推拒了。”
石聆见黄兴说得诚恳,竟然隐隐已有恳求之态,不由有些动摇。石聆碰了碰腕间的镯子。这东西贵重,她不放心交给别人保管,索性随身带着,想要亲自还给镯子的主人。也许,她正应该见一见这位淮阳世子,将事情和他讲清楚呢?
初十也道:“大姑娘,这会儿天也黑了,客栈也不好找,不如先将就一宿,若是住得不舒服,您再搬出来。”
话说到这份上,就不好推拒了。
石聆想了想,道:“那就劳烦了。不过我另有一事,劳烦黄掌事转达。”
黄兴立刻眉开眼笑:“姑娘请说。”
“我想见一见府上二姑娘。”
好不容易来了京城,她是真的想看一看阿莞。
话音一落,在场的人忽地齐齐地止了声。
黄兴和初十的笑容僵在脸上,似乎一下子变成了哑巴。身后则传来韩家一伙人的窃窃私语。
“姨母,怎么了?这二小姐有什么问题?”石琮蕊看出气氛不对,小声问道。
韩夫人打了个冷颤,抖了抖肩:“没事,只是……哎,那王家二姑娘的事,你还是不要听的好。”
“淮阳侯府的二姑娘?是那个庶出的二姑娘?”韩晏平愣愣地想了一会儿,随即道,“不就是被逼自尽的那个……”
“晏平,休得多嘴。”韩夫人道,“那等失了名节的女子,本就为世所不容,死了倒是好事,全了她的名声。”
虽是刻意压低了声音的私语,却还是顺着晚风一字不漏地传入石聆耳中。她猛然转过身:“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韩夫人本不想多事,不过她身为长辈,被小辈如此质问,不由气愤:“石琮秀,不要以为有人给你撑腰,你就可以对我不敬。我到底是你的长辈,你的礼数呢?”
石聆冷冷道:“乱嚼舌根之人,有什么礼数好讲?韩家就是如此教女的?”
“我嚼舌根?”韩夫人脸色一黑,“那王二姑娘的事人尽皆知,是她自己与贼人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丢了侯府的脸面,怎么,还怕人说了?人都死了,我吃饱了撑的辱她?要怪就怪她命不好,跟那灾……哼!”
初十和黄兴看过来,韩夫人总算还记得淮阳侯府的人在场,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可是即便她不说出来又怎样?
事情就能当做没生吗?
大家就不知道她说的是谁吗?
有些话,说与不说,都是一样的!
石聆心底冰凉,她突然想起这一年来她从未听过任何王莞的消息,信中王莞也不曾说过自己的事,便是袁清也对王莞只字不提。她还以为……她以为只是因为王莞嫁人了,不像从前那般自由而已。
是她疏忽了吗?
难道王莞真的出事了?
心中忐忑不已,石聆还是狠狠地看了韩夫人一眼:“夫人这样信誓旦旦,我且问你,有那件事是夫人亲眼看见了?”
“我……还用看见吗?那王莞被山贼掠走一个多月,回来便怀了身孕,自觉愧对夫家,自尽了事。这事全京城谁不知道?真是,京城闺秀的脸面都被她丢尽了……”
见韩夫人越说越难听,初十脸色铁青,手握剑柄,正要呵斥,却听石聆出声:“堂堂侍郎之妹,不在家里相夫教子,反而在外搬弄是非,造谣生事,腹诽安阳侯府!我且问你,二姑娘被掠走你看见了?二姑娘怀了身子你看见了?二姑娘愧对夫家是她亲口对你说的?你一没有亲眼所见,二没有亲耳所听,单凭市井谣言以讹传讹,不是搬弄是非是什么?不是造谣生事是什么?”
“你……你岂有此理!”韩夫人哪里受过这样的炮轰,气得口不择言道:“你竟敢如此说我,不要以为有侯府给你撑腰,我们韩家就怕你!”
石聆挑眉:“噢?原来夫人不怕?”
“我怕什么?我说的哪一句不是事实?那灾星亲自来了我也不怕!”
“淮阳侯祖上乃是抗击外敌的大英雄,淮阳世子为将门之后,是天家赐的爵位,您一口一个灾星,一个口一个不怕,可当真是敬重。就不知韩夫人是怎样的身家,是婆家有权还是夫家有势,又或者另有什么大人物撑腰,这才敢当街辱骂忠良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