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我觉得四周的空气越来越冷,越来越冷……这种冷不是皮肉上的冷,而像是冰凉刺骨的寒风刮进了骨髓里,并且在里面翻搅。
我双手抱胸,慢慢坐了下来。
一股委屈的情绪突然出现在了我的脑海里,很想哭,就像是受了十年寒冤一样,整个人委屈得不行不行的。我摇了摇头,突然反应过来这种情绪并不是我此刻应该有的,可是,这情绪却不断地在我的心里膨胀。
我用力掐着自己的中指,试图用指尖的疼痛来把这委屈的情绪赶跑。
然而,一点用都没有。
我知道这是有阴魂把自己的思想强加给了我,我之前处理鬼事的时候,也遇到过类似的情况,经常被那些东西附身,在家里嚎啕大哭,后来外婆教我掐中指,因为中指的血脉与心相连,可以让心底最真的自我情绪散出来,将阴魂的情绪赶走。
这与用中指的指尖血驱鬼,原理差不多。
我掐了半天,还是不行,心里的委屈越来越明显,甚至我眼睛里还有眼泪不自觉地流了出来。
我真的很想很想大哭一场,哭得昏天地暗,可是,我明白,此刻必须要控制住……我把中指含在嘴里,用力地咬,我不敢把手指咬破,因为我是走阴女,走阴女的血更加招阴。
咬中指不出血,这个方法起了一点作用。
那想把思想强加给我的阴魂不再“冲撞”我的身体,而是“呜呜呜……”地哭了起来,这声音钻入我的耳朵里,虽然阴气森森,可总比我自己哭出声来要好。
“呜呜呜……”
“呜呜……”
“呜呜呜……呜呜呜……”
同一时间,周围传来了很多很多的哭声,有男的有女的,这些哭声将我包围着,我的身上重新又涌上一阵又一阵的委屈,我手脚都变得冰凉无比,身上的力气像是被谁抽空了一样,脑袋有些昏昏沉沉。
原来并不只一个阴魂,这里有不下一百个阴魂,它们包围着我,向我诉说苦楚。
我知道其实他们本来是没有恶意的,他们只是好不容易遇到了我,想找我替他们伸冤,可是我的身体偏阴,真的受不了他们这么强烈的“围攻”,我感觉整个人都要炸裂了一样。
我有气无力地让这些阴魂都离开,可是它们还是那样把我围着。
“如果……如果你们想出头的话,就保我出去……”
我勉强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不然的话,你们用阴气把我冻死了,我也变成了一缕幽魂……到、到、到时候,还不是跟你们一样被困在这个诡异的地下停尸厂,永不超生啊……”
那些阴魂有些动摇了,哭声渐渐小了下去。
我继续说:“如果你们想解冤释结,那么从现在开始,离我十米远。”
阴魂们沉默了一会儿,停止了哭泣,我感觉脑袋清明了很多,眼睛都变亮了,空中的温度像是一瞬间上升了十来度,突然一下子就不觉得冷了。
心里委屈的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
我重新站了起来,慢慢地说:“我乃走阴堂口第二十一代掌位人……的外孙女,尔等有怨要诉,请在此等候,吾们办完了事,且来接尔等。”我说的类似于古文,但是却与古文文风有点不同,我也不知道这个叫什么文体,外婆走阴时跟阴魂沟通,都是用的这种特殊的说话方式,我暂且叫它鬼语吧。
周围的阴魂比刚才乖多了,站在远处不再靠近。
既然石朝歌已经把这第一层收拾干净了,那我走动一下应该没多大问题吧。
我凝了凝神,去之前关押的那间房里把香灰和桃木钉收了起来,重新放进衣服里的暗袋里。
平常接活看事,我要带很多东西在身上,罗盘、金刚杵、铜钱、镇尺、剪刀、坟头土、香灰等等……其实真正与阴魂沟通的时候,根本不需要这些外在的东西,只有在做法事帮阴魂解开怨结的时候,才会用到,只不过,做法事一般是外婆操持的,所以啊,这些东西对于我来说,只有一个目的,在人前装牛!
如果你们请的哪位先生用罗盘和金刚杵捉鬼,用香灰收魂,那就一定不是走阴师。
正宗的走阴师,必然是先要跟阴魂进行一次有效的沟通,沟通之后才需要准备一些很奇怪的东西,比如彩公鸡或三十六白纸人之类的,而不是二话不说,直接上去就给阴魂用香灰撒一下子,把阴魂给弄魂飞魄散了。
走阴师讲究的是一个因缘果报!
至于罗盘和金刚杵,我也是在网上查来的,现在有很多人相信这个。
我带着一罗盘给香主看事,他就会觉得我很专业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