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卫莫斯科邮电和电话总局的只有两种人——白痴和傻瓜。这其中也包括了我……”
203预备步兵营士兵乌里扬在被俘之后是如是说的。一直到他去世之前,每每回忆起十月革命中糟糕记忆时,他会毫无保留的将这种看法、以及产生这种看法的原因告诉了所有的听众。
“毫无疑问,领导我们的伊万诺维奇少校是个不折不扣的傻逼,这个傻瓜被一个冒名电话给欺骗了,而阿尔沙文少尉……这个家伙比少校还要蠢,即使他不是最蠢的一个,也一定是倒数第二蠢的!”
乌里扬轻蔑的哼了一声,继续说道:“在27日晚十一点,我们攻下邮电和电话总局之后,伊万诺维奇少校率领我们负责守卫这个军事要点。当时在大门处执勤的刚好就是阿尔沙文少尉和我的弟兄们,当时我们在这个位置上已经苦挨了一个半小时……”
这是很短暂的一段时间,但对于阿尔沙文少尉和他的士兵们来说却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因此他们那点少得可怜的精力早就在先头的战斗中消耗得干干净净了。现在,这帮人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换班的伙计早点出现……当然这绝不可能。
在这个寒冷的冬夜,即使是阿尔沙文少尉这样的傻瓜也绝不会提前跑去接班。对于普通士兵来说,执勤只是不得以而为之的事情,是一种不得不完成的麻烦。基本上,每个人都希望可以多休息一段时间,而最理想的情况则是长官对自己说:“小伙子,干得不错,你今天休息,不用执勤”。
当然这些事情从来没有生过,军官们从不会主动给某个士兵放假,他们只会给自己放假。
还有二十三分钟,阿尔沙文少尉和他的手下还得继续等待,然而就是这段最后的时光。造成整个晚上的悲剧。
“真该死。”阿尔沙文少尉打了个哈欠,“我现时间过得越来越慢了,每一分钟都我觉得有一个世纪那么久。”
“我也一样,排长。”他旁边的乌里扬附和道。
“每个人都是这样,乌里扬。”阿尔沙文耸了耸肩。然后。过了几秒,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乌里扬,你还有伏特加吗?我记得下午你还有满满的一瓶!”
“抱歉,少尉。在进攻起之前,我将它喝光了。”乌里扬做了个抱歉的手势,而且装得语气沮丧,“如果我还有一点伏特加,那晚上我也不会这么难过。”
当然。实际上那瓶酒正揣在他的怀里,这种好东西,他可不愿意跟别人一起分享。
“也许我应该让伊万诺维奇少校弄一点酒精来,在这个该死的晚上,没有酒,根本无法开展工作……”阿尔沙文突然停下来,竖起耳朵倾听着。少尉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一片来自黑暗中的脚步声,并且正在不断靠近。
很快,乌里扬也听到了:“少尉。有人在向我们靠近。”
“该死的布尔什维克!”
阿尔沙文瞬间做出判断。现在出现在邮电和电话总局的只可能是布尔什维克的部队。尽管他也很奇怪布尔什维克的反击为什么会来得如此迅速。天地良心,他们攻占邮电总局还不到两个小时。该死的布尔什维克就不能让他喘口气吗?至少得等他们交班之后再动进攻吧!
不过现在没有时间关心这些了,阿尔沙文转向其他士兵:“拉电铃,出战斗警报!”
“您忘记了吗?没有电,电厂还在布尔什维克手里。他们切断了我们的供电!”
“见鬼!”他低声骂了一句,然后喊到:“派个人回去通知少校,布尔什维克可能来了。”
下达命令之后,少尉从二楼的窗户里小心的举目朝黑暗中望去。而其他士兵也睁大双眼,竭尽全力搜寻敌人的身影。
终于。当少尉和他的部下两眼涩的时候,他们的视线终于冒出了敌人的踪影……至少有近百人。
在那一瞬间,阿尔沙文感到自己的心跳加速了,手心里也满是汗水。但他强迫自己留在原地,并喊出命令:“瞄准!听我的命令,预备……”少尉将手指放到扳机上,不过在他喊出“开火”并打响第一枪之前,他身边的乌里扬却将他拉住了。
“少尉,他们看上去是自己人。”乌里扬叫到。
“自己人?”阿尔沙文愣了一下。他开始更仔细的打量那些正在快速接近大楼的身影。确实,这些人身上确实穿着俄罗斯陆军的标准军服。
“他们脖子上系上了白毛巾吗?”阿尔沙文眯着眼睛看了好一阵,但怎么也看不清楚,他不得不求助身边的乌里扬。
“系了!”乌里扬仔仔细细的看了好一阵,才给出肯定的答复。
听到此,阿尔沙文少尉终于得到了结论,冲过来的是自己人,只有自己人才知道系白毛巾,没有白毛巾穿军服的都是布尔什维克乱党。对于这一点,少尉记得非常清楚,因为他们的少校不厌其烦的强调了一万遍。
“解除警报,是我们的人。”他喊到,感到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去两个人,开门问问他们是谁的部队,来这里干什么。”
但乌里扬又把他拦住了:“等等,少尉。”这个士兵充满警惕的提醒到,“我认为,我们最好把事情弄清楚一点。”
“我不认为还有什么需要弄清楚,伙计,”阿尔沙文摇着头,“他们系了白毛巾,而且看起来对我们也没有敌意……所以,他们就是我们的人。”
“但是……”
乌里扬还想说点什么,但已经冲到邮电总局门口的那些“自己人”已经大叫起来。
“开门!快开门!”他们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很烦躁,他们不断用力的拍打着大门:“真该死,快把门打开!”
少尉奇怪的探了探头,然后他才注意到,这些家伙看上去风尘仆仆,似乎是赶了很长的路才匆匆抵达的,绝大部分人的军服都变得脏兮兮的。而且他们的脸也和军服一样,只有很少几个看起来是军官的家伙还基本保持着军人的仪容,但也显得很疲惫。
很显然。这是一只刚刚结束急行军的队伍。然而阿尔沙文感到很迷惑,梁博泽夫上校的部队都是在莫斯科城内召集的,不需要什么急行军才能赶到啊?
于是,他又认为自己确实应该把“事情弄清楚一点”。
少尉大声的问到:“你们是谁的部队?”
“我们是卡列金将军的部队,刚刚通过急行军从顿河赶来!”一个少尉高声叫到。“快把门打开。梁博泽夫上校命令我们协助你们防守邮电总局,如果你再不开门,我誓一定要向你的长官投诉你!”
“卡列金将军的部队!”阿尔沙文被吓了一跳,差点就让自己的部下把门打开了——但在最后一刻。他觉得还是更加谨慎一点儿为好,“很抱歉,少尉先生,我们没有接到……”
他正要说“我没有接到这项命令”,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身后的乌里扬扯了扯他的袖子。
“什么事?”阿尔沙文少尉没好气的问道。
“排长,传令兵回来了,他带来了伊万诺维奇少校的命令……”
阿尔沙文莫名其妙的问道:“什么命令?”
“少校说将有一支卡列金将军的部队前来协助我们防守邮电总局!他还让你不要大惊小怪!”
“该死的,怎么不早说!”阿尔沙文狠狠的瞪了乌里扬一眼,对这个害得他疑神疑鬼的小兵很是不满。
“把门打开。”少尉大声的出命令,接着再次探出头,“抱歉,你们很快就可以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