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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73

淮如脸上彻底没了轻松的神色,嘴硬:“他的确说了。”

甄意紧追不舍:“后来,他有没有再说过威胁你的话,让安医生听见?”

淮如很警惕,道:“没有。”

“后来,他没有再说过威胁你的话?”

淮如没现这句话和她前边问的那句有什么不同,答:“没有。”

而甄意等的就是这句。

她立时话锋一转:“这么说,他只威胁过一次,是在刚绑你的时候,距离你后来杀他,隔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

尤其强调了“很长,很长”。

淮如不懂。

甄意幽幽道:“我认为长时间之前的一句威胁,不足以在几个小时后驱使你自卫。”

淮如震惊。

不管撒谎还是不撒谎,事情都能走到甄意设计的预期里。

她看着面前这个女人周身散的霸气,一时竟无言以对。

“反对!”杨姿大声抗议,“心理施压并非只在即时状态。”

“反对有效。”

甄意换问题:“你是意外被许莫绑走的。”

“对。”

“许莫一开始要婴儿心脏,安医生说婴儿太小,所以他没对婴儿动手,对吗?”

“对。”

“你害怕许莫对自己动手,主动说,男人的心脏比女人好,对吗?”

淮如犹豫片刻:“是。”

“许莫听了你的话,就出去了。”

“对。”

“这么看来,许莫是个说得通话的人。你觉得呢?”

淮如不做声。

“你觉得呢?”甄意蹙眉,面色很不善地逼问。

“……算是吧。”淮如已经有些惧怕她。

“他出去找新的男性心脏去了。这时,你还认为他之前对你的一句威胁有效力吗?”

“……”

“请回答我的问题。”她陡然提高音量,气势强大如同女王。

淮如咬着牙:“有!因为他要杀林警官,说林警官死了,没了心脏就杀了我们。”

甄意点头:“好,请你详细描述案时刻的事。”

淮如被她这一连串逼问得紧张至极,忙不迭道:“许莫拿枪逼甄记者把林警官的心挖出来,甄记者不肯,许莫变得暴躁,开了很多枪,警官和记者都受了伤。他还把枪口对着我们,太可怕……”

“请等一下!”甄意抬手打断,“把枪口对准了你们?”

强调了“你们”。

“……是。”

“所以,”甄意缓缓道,“许莫并非单独胁迫你,也并非把枪口正面对向你一人?”

询问的句式,却是肯定的语气。

淮如狠狠一怔,脸色白。她知道接下来还有安瑶作证,如果撒谎,她之前营造的形象会全线崩溃。

陪审团有12位陪审员,必然会有一部分相信她。

她闭了闭眼,死不松口:“他的枪口是对着我们两个人的方向,子弹打到谁都有可能。”

这是杨姿教她的说辞。

甄意跟没听见她的话似的,抱着手,挑衅十足,自言自语道:“我认为,当时许莫并没有胁迫你。而是胁迫在场的另一位证人。是你在自作多情。”

她这样的语气逼得淮如几乎破功,她一时控制不住,怒道:“许莫差点儿开枪杀了记者,我是在救人!”

说完,便见甄意的眼睛里有了笑意,她莫名心底一凉。

下一秒,便听她幽幽道:“先不管是为了谁,刚才你总算是承认枪口不是对着你了。”

淮如一震,她的确在情急之下说出“许莫差点儿开枪杀了记者”。

可她很聪明,瞬间补充:

“他会在几枪内打死甄记者打死我,他会屠杀所有人!林警官已经快死了,我应该救自己,救另一个更有机会活下去的人。”

“抗议!”杨姿反驳,“不论自救还是救人,都符合‘合法杀人’的法律定义!都可以免责!”

“谢谢杨律师的提醒,”甄意回头看她一眼,嘴唇一勾,傲然道,“那我们来讨论救人的定义。”

她眼风扫向淮如,真真是毫不掩饰的绵里藏针,直指关键:“你如何判断许莫会狂杀人?”

“我是在许莫扣动保险栓后才动手的,并非无缘无故怀疑他要杀人。”

这也是杨姿教她的,说明她有足够的理由判断许莫要开枪。

甄意眼神灼灼:“许莫扣动保险栓,扣了几次?”

淮如隐隐又觉不安,而这种事实类的证据,是无法撒谎的,便小声道:“四次。”

“哪四次?”

“对林警官两次,对记者两次。”

甄意眼瞳一凛:“许莫扣动四次保险栓!前四次开枪你都没动手,前四次都打在非关键部位。为什么你认定他第五次势必会杀人,会一枪毙命?!”

淮如一时间哑口无言。直觉自己说什么都是掉坑里。这个叫甄意的女人,变脸比翻书还快,嗅觉太敏锐,攻势太凌厉。纵使她神经高度紧张,也应接不暇。

她觉得自己已经被她剥了一层皮。

“你撒谎!”甄意指着她,语气凶厉,“你对情势危险的判断不充分,你杀人并非出于受胁迫,你有别的原因,你撒谎!”

淮如大惊,冤枉道:“我没有,我和这个案子没有关系,我没有杀林警官的理由,我不认识林警官,我也不认识绑匪。我只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被劫持者。在那种坏境下,我真的以为他会杀人!”

杨姿瞬间意识到淮如心急说错话了,起立:“反对!”

“反对无效。”

淮如愈惶恐。

甄意的表情却松缓下来,没有继续力,反而平静地问:“许莫一开始要挟记者把林警官的心挖出来?”

淮如见她不问前面的事儿,心里松了口气,说实话:“是。”

可很快甄意话语一收:“为什么心还没挖出来,林警官就身中两枪?”

这一张一弛叫淮如叫苦不迭,再度紧张。做过笔录内容也无法撒谎:“因为……绑匪现林警官是……警察。”

“哦?绑匪怎么现他是警察的呢?”

淮如不做声。

“回答我!”

淮如肩膀一抖,低声:“我不小心喊出来……”

全场哗然。

甄意停了一会儿,等着大家议论完,才问:“你暴露林警官的身份时,没有想过这会给林警官带来生命危险吗?”

“对不起。”淮如捂着脸哭泣,“是我情急之下口误,是我对不起……”

旁听席上再度有轻声议论。或许,有人察觉,这个人虽然可怜,但也极度可恨了。

甄意等到大家都安静了,鸦雀无声了,幽幽问了句:

“你刚才说,你没有杀林警官的理由,因为你不认识林警官。那么……”她声音不大,却砸进每个人的心里,“你当时怎么知道林涵的身份是警察呢?”

一语既出,满座死寂。

莫名有阴风阵阵,所有的目光都胶在淮如身上。

淮如惊愕,这才知落入了甄意的圈套。她不断暗示她故意杀人,任何细枝末节都被她揪出来,她腹背受敌,应接不暇,情急之下装可怜为自己洗脱,没想,却出了漏洞,牢牢被她抓住。

淮如足够机智,迅速挽回,道:“林警官和司警官去医院调查许茜死亡案时,我见到过,所以知道他是警察,但不算认识……”

“你已经撒谎了!”甄意毫不客气地打断,不再给她言机会,“你认识林警官,却说不认识;你还说不认识绑匪,这句话也不可信了。全是撒谎!你全都认识!”

旁听席上再度哗然。

“反对!”杨姿厉声抗议,“这是毫无根据的推论。”

法官看了甄意一眼:“反对有效。”

可甄意的目的已达到,她收势了,问:“许莫为什么逼迫别人动手,自己不动手?”

淮如一怔,咬牙不语。

甄意料到她死也不会说,转身看向陪审团和旁听席,声音清朗而明亮:

“被告不肯说,那我来解释,根据另外两名证人的笔录,许莫不自己动手挖心的原因是,‘我妈妈不让我杀人’。这是绑匪的原话。”

众人皆惊怔。

甄意优雅鞠躬:“我的问题暂时问到这儿。”

不再继续问,留下的想象却无穷:

淮如不肯承认这句话,是什么目的?杨姿手心凉,甄意的气势太强大,攻势太凶狠,关键是,任何的细枝末节她都不放过,根本叫人防不胜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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