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有人提醒,她几乎都快忙得要忘了这场大婚之喜。
提醒她的人,是苏游。
少年游侠,苏游那天夜里来到苏于婳的房中,暖黄的灯光下苏于婳正坐在书案之后,身后的书架上堆满了各式她常用的书籍,苏游看着在烛火下正写着什么东西的苏于婳,嘶哑的声音唤道:“表姐。”
带着些谨慎,带着些紧张,还带着些又见她后的小小欣喜。
苏于婳没看他,只是执笔写字,平平淡淡地问道:“我并没有召你前来,你为何出现在此处?”
“表姐你真的要嫁给石凤岐吗?”苏游绝望地看着苏于婳,期盼她能看自己一眼。
“你不是知道了吗?怎么还问这样毫无意义的问题?”苏于婳看了他一眼,眼神平淡得像看陌生人。
“你明知她与鱼姑娘之间……表姐,你不能这样做。”苏游的声音带微微的颤抖,有着哭音。
“你不过是为了你自己而来吧,何必拉扯别人?”苏于婳轻松地戳破了苏游的幌子,毫不留情。
“表姐……”苏游站在那里,风尘仆仆,他从很远很远的地方赶过来,从很远很远的地方得知苏于婳要嫁给石凤岐的消息,他一开始觉得这是个笑话,怎么可能呢?他的表姐明知石凤岐与鱼非池曾经那么相爱,怎么可能还会嫁给他?
后来的消息越传越真,由不得他不信,他终于赶了过来,见到了邺宁城渐渐挂起的红绸,看到了太子府门前一车车的婚嫁事物,最后他看到了苏于婳闺房中的新娘嫁衣,他不得不信。
“没什么事,你就走吧,我还有事。”苏于婳没有半丝为苏游动容的地方,由着他表情绝望,由着他声音嘶哑,苏于婳视若无物。
其实她不止是对苏游这样,她对所有人都这样。
苏游在她这里没有任何不同,不会格外地冷淡他,也不会格外地善待他,她待苏游,与普通人无异。
即使苏游喜欢了她那么多年,当牛作马,抛弃尊严,也不会让苏于婳有一丝一毫地动摇,毕竟,苏于婳就是这样的人呀,她明知嫁给石凤岐,鱼非池会有多么痛苦,她也没有为鱼非池的痛苦而停步。
在她这里,只有绝对的利益,无关其他。
她没想过要伤害鱼非池,但是她也绝对没想过要照顾鱼非池的心情,她不屑那些东西。
苏游的脚像是生了根一般地定在那里,低着头不敢正眼看苏于婳,他想了又想,忍了又忍,有很多很多的话想对苏于婳,想告诉她不要为了得到更稳固的权力就放弃自己一生的幸福,想说石凤岐绝不是她的良人,也想说这样做鱼姑娘怕是会心碎至死。
他想了有许多,却什么也不敢说。
是的呀,他不敢说。
他从来不敢违背苏于婳的意愿,所有苏于婳的命令他都无条件执行,哪怕是去杀害一个无辜可怜的人,去做一些丧尽天良的事,只要苏于婳说,他就会去做。
“怎么还不走?”苏于婳终于抬起头来看他。
“表姐,可不可以求你,不要嫁给他。”苏游卑微地哀求着。
“不可以。”苏于婳的回答,平淡无奇,毫无份量,却也重如千钧。
苏游便失去了所有的勇气,连继续哀求的勇气都不再有,沉默地离开了苏于婳的房间,沉默地走掉。
游侠儿苏游,他本是世上最快活逍遥的少年郎,有着最勾人心痒的痞笑。
他提着剑,慢慢走向太子府,那里张灯结彩,应该是在布置着新婚大喜事,他看了看手中的剑,想着,如果这样冲进去,有几成把握可以杀掉石凤岐?
还是说,把一切的真相告诉他,告诉他鱼非池以前到底是谁,告诉他,如果他娶了苏于婳,他将杀死过去的一切。
应该是可以冲进去的,上央虽然一直有派人手在太子府里盯着,可是他们并不认识自己,自己的轻功也很好,可以轻松避开所有耳目,直接去到石凤岐的房间。
他已经在脑海里演算了无数次,确定可以直接见到石凤岐而不被任何人现,到时候如果他不相信自己说的话,那就把他杀掉好了,反正这样薄情寡幸的人,活在世上也是一种耻辱。
他想好笑之后,脸上扬起笑意,明媚又俊朗的少年,他笑得天真无邪,唇角在一边勾起,小姑娘们一看呀,就会脸红心跳,抓心挠肺地想对他好。
他步子一点,刚要起身飞过去,一道人影从空而降,手里握着一截树枝,指着苏游的脖子处,若这是一把足够锋利的剑,苏游的脖子应该被划破,陈尸当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