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劻摇了摇头,都怪自把这个儿子当成宝贝疙瘩了,越来越把自己的话当成了耳旁风,把烟枪扔在了茶几上,老脸一沉,问:“知道你当初为什么丢官吗?”
奕-劻的问话结结实实在打载-振的脸,当年清廷预备改东北为行省制,派时任农工商部尚书的载振和巡警部尚书徐世昌出关考察,两人路过天津时,由袁世凯党人、天津巡警总办段芝贵伺候,一次载振在天津大观园戏园看戏,见天津女伶杨翠喜,顿感惊艳,赞不绝口,段芝贵眼疾手快,遂以一万二千金将杨翠喜买下,献给了载振,东三省成立后,段芝贵署理黑龙江巡抚,3月,汪康年的《京报》载文披露此事,顿时轰动京城,是年5月7日,瞿鸿禨门生、御史赵启霖弹劾段芝贵以歌妓献于载振,从而获得黑龙江巡抚,慈禧太后诏命孙家鼐彻查,载振紧急将杨翠喜辞退,孙家鼐复命查无实据,16日,赵启霖反因“奏劾不实”被革职查办,一时舆论哗然,迫于舆论压力,清廷不得不撤了段芝贵职位,而载振亦请辞谢罪,这就是轰动一时的杨翠西案。
载振这下被戳到了痛楚,再也不言语了。
“为了一个女人丢了一个尚书,你觉得值不值?”奕-劻不客气的问道。
“为了一个钦选议员,再把咱们庆王府的殊荣都丢了,你觉得值不值?”奕-劻接着问。
“儿啊,因小失大,吃亏是福,阿玛说几次你才听进去。”
载振愣住了,低着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奕-劻的每一句他都明白,但搁到自己身上就怎么样做不到。
“儿子儿子,儿子就是气不过,凭什么他载沣就能!”载振一咬牙,憋出了一句。
盯着载振,奕-劻缓缓地摇了摇头,叹息道:“看不了别人的好,自己也好不了,看的了别人的好,那也是个没出息,只有看的了别人的好,自己也跟着好,那才叫有本事。”
奕-劻把载振叫到跟前,对他说道:“李鸿章当年权倾天下,不也被洋人气死了,就是过不了这个坎,你猜他死前让谁接他的位置,是阿玛,八国联军闯北京的时候,是阿玛低下头来跟洋人交涉,所以这功劳阿玛才是第一,他李鸿章背着万世骂名,儿啊,记住,等载沣处理不了局势的时候,自会认得你的好。”
奕-劻这一番话完全出自肺腑之言,为官三十年来,他就是靠着这种中庸之道一步步就到权力的顶峰,当位极人臣,加封亲王的时候,有谁会记得三十年前那个奕-劻,不过是一个爵位最低的不入八分辅国公,官场可不是凭着一腔热血。
“儿子知道了”载振点了点头,神色有些暗淡。
“别耷拉着脸,一副丧气神的模样儿。”奕-劻拍了拍载振的肩膀,笑骂道,谁叫自己就这么一个能接班的儿子,“告诉你一件事,载沣早前说了让阿玛当议员,是阿玛自己辞了。”
“真的?”载振的眼睛猛然亮了,接着又蹙眉,“这是天大的荣耀,连肃亲王都当了,阿玛为什么不当?”
“阿玛刚才说了,等载沣处理不了局势,自然会伸出手来求人。”奕-劻不动声色的说道:“载沣是局内人,咱们是局外人,他处理不了局势会求谁?,再有,咱们只有成了局外人,才能让这局势跟载沣想的不一样!”
奕-劻的暗示已经很明确了,载振眯了眯眼睛,一下子明白了。
“载沣想要好好开这个资政院,咱们就偏要把这事搅黄了。”载振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顺着奕-劻的话说下去,“阿玛,正好儿子有两个认识的民议员,有了他们在,载沣可就麻烦多了。”
“你总算没让阿玛失望。”
奕-劻绷了半天的老脸终于笑开了,“记住,这天下是爱新觉罗家的不假,但也咱们庆王府的,他载沣绝不能独霸着,阿玛最大的心愿就是让你当上皇上,可惜啊,这一天他袁慰亭看不见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