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开这事,他继续问道:“广东水师弹药局是你们水师的还是元奇的?”
“元奇的。”关天培不敢隐瞒,如实说道:“水师火药作坊制做的火药不仅威力不如西洋火药,而且不耐存储,广东气候潮湿,造出的火药最多就能存储一个多月就会潮湿。元奇从花旗国引进了一整套机器,制造西洋火药和炮弹。”
他在这里打了个埋伏,元奇洛溪弹药局是免费提供给水师弹药的,这事琦善不问,他可不会多嘴,若是朝廷裁剪了广东水师的弹药预算,那可就亏大了。
琦善哪里知道这里面的猫腻,径直问道:“元奇制造的火药和炮弹如何?听闻还能造开花弹?”
“不论是火药威力还是储存时间,都比咱们水师作坊造的强多了,开花弹是能造,不过产量有限。”关天培说着顺势推销道:“大人何不买些火药让天津大沽口炮台试用比较一下。”
琦善看了他一眼,语气淡淡的道:‘若是元奇断了水师的弹药供给,这事你考虑过没有?”
这是什么意思?对元奇疑心到了这个地步?关天培心里一紧,连忙道:“禀大人,水师随时都储存有一个月的弹药用量。”
一个月的用量能济的什么事?琦善心里暗骂他糊涂,但这话以他的身份也不好明说,只能是点到为止,他毕竟只是钦差,而不是两广总督,这事犯不着他瞎操心。
从炮台下来,琦善、关天培一行乘船回到虎门寨,关天培将琦善送回他的提督署,才出的大门迎面就碰上易知足,他不由的一喜,笑道:“知足可是专门来喝庆功酒的?”
一到虎门,易知足就听闻了关天培晋封三等男爵的事,当即就拱手笑道:“恭喜军门,不,应该是恭喜爵爷。”
“少来。”关天培笑道:“老夫这爵位可全是凭借知足的功劳。”
“军门千万别那么说。”易知足含笑道:“没有军门筹划,哪来的两场大捷。”
“少给老夫脸上贴金。”关天培说着便拉起他手道:“走,今儿不醉不归。”他知道易知足就只得了个三等轻车都尉,怕他心里有疙瘩,刻意不提。
“军门且慢。”易知足笑道:“便是要喝酒,也的等在下先见过钦差大人再喝。”
“成。”关天培爽快的道:“可别让咱们等太久。”
两人分手,走进提督署大门,易知足心里还有些失落,这次水师的封赏可远比元奇团练丰厚多了,不过,他也想的通,对于朝廷来说,八旗绿营毕竟是经制之师,元奇团练算什么?比小妈养的都不如。
待的琦善的长随领他进了院子,易知足才收拾好心情,进的客厅,见礼之后,琦善便径直问道:“见过林部堂了?”
易知足点头道:“大人,英夷的全权代表——义律,以前是驻华商务总监督,在下与他打过交道,禁烟以来,又多次与其交涉,此番又拱手交还数千战俘,于公于私,于情于理,在下皆不宜参加谈判。”
不等他话说完,琦善便道:“元奇团练一战磨刀洋,再战定海,击毙俘虏英夷数以千计,难不成还怀疑你勾结英夷?”说着他一笑,伸手道:“知足无须拘礼,坐。”
俟其落座,他接着道:“与英夷谈判,不仅是要化解这场战事,也要重新核定两国商贸,知足精通夷语,熟悉英吉利国情,知悉兵事,谙熟贸易,与英夷谈判,非知足莫属。”
“大人谬赞。”易知足客气了一句,直接进入正题,“听闻大人在天津与英夷有过一次商谈,不知英夷具体提出了些什么条件?”
琦善仔细回想了一阵,才开口道:“英夷提出了五点要求,一,要求赔偿虎门销毁的鸦.片烟价。二,要求割让一岛或数岛,作为英商居住之地,“以免日后再度遭受磨难,亦是为了保其赀货妥当。三,要求朝廷赔偿广州行商的积欠。四,要求以后中、英官吏平等相待。五,要求赔偿战费及使费。”
说着,他看了易知足一眼,道:“元奇实力如此雄厚,十三行行商怎的还欠着英夷商欠?”
这事易知足清楚,元奇银行给予十三行行商的贷款虽然比英夷的低,但是低的有限,而且还有额度限制,有些行商出于维持双方生意上的关系,乐意拖欠英夷的货款,他当即道:“这一条,大人无须担心,所有商欠,在下会督促在一月内还清。”
顿了顿,他才问道:“剩下四点要求,大人是何看法?”
听的这话,琦善摇了摇头,道:“知足应该问,圣上对英夷提出的这几点要求是何看法?”
易知足直视他道:“大人难得就没有自己的看法?”
“当然有。但不能与圣意相悖。””琦善说着,犹豫了片刻,才道:“圣上驳斥了英夷提出的所有要求。”
那这谈判还怎么谈?易知足登时有些傻眼,半晌,他才抱着一丝侥幸的问道:“大人前来广州与英夷谈判,圣上可有谕旨?换句话说,大人能做多大的主?”
琦善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道:“与英夷谈判,咱们岂能擅自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