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早开的梨花在幽凉的夜风中飞落,纷纷扬扬,一地雪白,犹如一场下在二月的春雪。
慕千雪缓步走到梨树下,捡起一片落英在指尖摩挲,梨树经过一年的沉淀与积累,方才开出如云似雪的梨花,可是一阵风拂过,花就落下了枝头,花开即花落,短暂的令人叹息,究竟这一年的酝酿是为了什么?
肩头骤然一暖,却是一件披风披在了身上,“春寒最是冻人,公主小心着凉。”
慕千雪转身望着不知何时来到身后的夏月,“怎么还不睡?”
夏月替她系好颈间的缎带,“公主不是也没睡吗?”
她的反问令慕千雪哂然一笑,抚着颈间油光水滑的风毛,“想是日间喝了太多浓茶,这会儿都没睡意,干脆出来走走。”
夏月默默看一眼睿王府所在的方向,轻语道:“公主身子刚刚有所好转,不要想太多了。”
“我没事。”慕千雪岂会不明白她的意思,只是很多时候,并非说不想便能不想的。在片刻的静默后,她屈身拾起一捧绵白如雪的梨花,叹息道:“可惜了这些梨花,才刚开便谢了,等不到春光浓郁之时。”
夏月眼珠微微一转,笑语道:“说起这些梨树,徐立今儿个还在与奴婢说呢,他说等花苑的这些梨树结果后,摘了梨子去酿酒,公主若是舍不得辜负这些梨花,不妨收起来晒干,待得酿酒时加在里面,既添香气又好看。”
她的话令慕千雪心生欢喜,颔道:“这法子倒是不错,物尽其用之余又不辜负这些梨花一年的等待。”
见她赞同,夏月当即取来一个丝绢袋,仔细将落在地上的梨花收集起来,很快就收了满满一袋,花瓣密密挤在里面,似一群敛了翅膀的雪白蝴蝶。
束紧袋口后,夏月朝坐在亭中歇息的慕千雪扬一扬绢袋,欣然道:“公主您瞧,收了这么多呢,明后日再来收几回,应该就差不多够用了。”
慕千雪没有理会她,确切来说,是根本没有听到夏月的话,盯着茫茫夜色,不知在想什么。
夏月走入亭中,轻声道:“公主在想什么?”
慕千雪回过神来,徐徐道:“我在想十九带回来的消息,齐国围攻阳关谷,南境一战在所难免,但陛下属意的统兵之人,却不是王爷。”
“奴婢知道,陛下属意的是平阳王。”说到此处,夏月眼皮一跳,脱口道:“公主难不成真想干涉此事?”
“军功是树立威望的最好方法,对王爷来说,南境之乱,是一个机会!”她的想法与东方溯出奇一致。
夏月为难地道:“这个奴婢也知道,可统兵出征,干系重大,非咱们所能干涉。”
手指在光滑如肌肤的裙裾上缓缓抚着,许久,清冷而坚定的声音在这深沉的夜色中响起,“确是很难,但不见得没有法子!”
夏月愕然,待要说话,亭外忽地传来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循声找了一阵,在草丛中寻到一样东西,大约小臂长短,样子古古怪怪,瞧不出是什么,只知是木头拼接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