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赵平清低眉答应后,沈惜君又道:“虽说到了这个月份,胎气已经极为稳固,但还是要小心仔细,平日里不要走动太多,尤其是这大晚上的,万一磕了绊了可怎么办,你腹中怀的,可是陛下第一个孩子,大意不得。”
赵平清满面感激地道:“多谢娘娘提醒,臣妾一定牢牢记着。”顿一顿,她试探道:“漪兰殿的事,娘娘可有听说?”
沈惜君眸光微微一颤,“听说了一些,公主现在怎么样了?”
“赵太医对公中身上的毒束手无策,幸好关键时候,恭王入宫呈上解药,公主已经转危为安,陛下这会儿应该还在漪兰殿陪着呢。”
沈惜君端茶抿了一口,漠然道:“没事就好,这次陛下能够登基,她也算是出了不少力,今日天色已晚,待明日我再去看望。”
赵平清眼底掠过一丝讶色,笑意吟吟地道:“可不是嘛,臣妾之前可真真是担心的不得了,总算吉人天相,有惊无险。”
如此又絮语了几句,赵平清方才辞离去,在她走后,阿兰朝地上啐了一口,咬着银牙道:“这个平妃,说得好听,其实根本就是存心炫耀同,好不要脸!”
“别说了。”阿紫低斥了一句,上前拢住沈惜君捧着茶盏的双手,茶是热的,天也是热的,唯独她的手,冷得像是一块千块不化的寒冰,“宗姬有什么不痛快,只管朝奴婢撒气,别憋在心里。”
沈惜君垂目望着茶盏中一圈圈扩散的水纹,神色平静的有些吓人,“公主安然无恙,陛下也快有子嗣了,我有什么好不痛快的。”
她这个样子令阿紫越担心,“宗姬……”
“我没事。”沈惜君抽出手,缓步走到朱红长窗前,将那一盏茶水倒入黑暗之中,喃喃道:“只是……突然很想我那个可怜的孩子,要是还活着,也差不多有六个来月了。”
想到沈惜君被平阳王妃逼着打掉腹中胎儿一事,阿紫二人皆是红了眼圈,失去孩子后,沈惜君痛不欲生,接连数日水米不沾,奄奄一息,她们二人实在没办法,跪地求了整整一夜,又将远在南境征战的东方溯搬了出来,方才令沈惜君放弃寻死之念,重新进食,但从那以后,沈惜君性子大变,沉静内敛,几乎看不到喜怒变化。
阿紫抹一抹眼角的泪花,安慰道:“如今陛下继位,也将宗姬接入宫中,相信宗姬很快就会怀上龙胎。”
阿兰接过话道:“可不是吗,就算平妃腹中怀的是个男孩,充其量也不过是个庶出的长子,唯有宗姬您生下的,才是嫡长子。”
沈惜君牵一牵唇角,勾勒出一抹淡到几乎不可见的笑容,“就算我再怀上龙胎,那也不是他了。”
她伸手,似想抓住什么东西,可终归是空无一物,只有茫茫无边的黑暗……
夜色浓稠如墨汁,渗透着昭明宫每一个角落,乌云蔽月,令夜色越深沉。
漪兰殿中,夏月换下一枝枝将要燃尽的红销硬烛,令殿内光线重新变得通明透亮,如置身于白昼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