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胭脂始终拖着冻僵的双腿连走带滚地爬了过来,伏在张启凌身边,颤声道:“奴婢……知错了,求……求殿下再给奴婢一个机会,奴婢一定……一定不会再让殿下失望。”
“改?”张启凌转身,冷冷望着在雪地里瑟瑟抖的胭脂,“你跟了我那么多年,你什么性子,我很清楚,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胭脂抬起被冻得青紫的脸庞,悲声道:“殿下,您当真一点情份也不念吗?”
张启凌面无表情地道:“不取你性命,已是我对你最大的情份,走吧。”
泪水如冰珠一样不住自胭脂脸庞滑落,“可是除了这里,奴婢已经无处可去了。”她啜泣片刻,又道:“世间人,虽有本性难移,但又何尝没有浪子回头;殿下如此……会否太过武断了?”
“武断也好,绝情也罢;总之这里不再是你的容身之处,你……”说到这里,胭脂似乎隐隐听到张启凌叹了口气,但很快被风雪声掩没,“找一个合适的人嫁了,好好去过你自己的日子去吧。”
“不要!”胭脂想也不想便拒绝了他的提议,激动地道:“奴婢不要嫁人,不要去过那种平淡如水的日子。”停顿片刻,她含泪道:“奴婢想跟在殿下身边,助殿下成就大业,求殿下再给奴婢一次机会,一次就好,求求您!”她磕头,声音在呜咽的风雪中听来,格外卑微。
“平淡如水……”张启凌喃喃重复着这四个字,许久,他怆然一笑,目光复杂地望着磕头不止的胭脂,“很多时候,平淡才是真正的幸福。”
胭脂没有说话,只是不住磕头,乞求重回张启凌身后,无奈后者铁了心,半点机会也不肯给她,“我说出口的话,是绝对不会收回的,你不必再浪费时间,走吧。”说罢,他拂袖离去,无一丝留恋。
胭脂死死攥住他的袍角,哽咽道:“奴婢打小就住在府里,又哪有地言可去,殿下若不肯收留,奴婢就只有……跪死在这里!”
张启凌恻目,就在胭脂以为他回心转间之时,他挣开胭脂的拉扯,淡淡道:“随你吧。”
这句话如冰锥一般,狠狠扎向她的胸口,戳裂着她的灵魂,令她眼前一阵阵黑。
“这是怎么了?”突如其来的声音,令张启凌停下脚步,待得回头看清缓步走近的身影后,露出惊讶之色,“大哥怎么来了?”
张廷霄裹着纯黑的貂裘走上前,半开玩笑地道:“听你这话问得,似乎……不太想看到我啊。”
张启凌微笑道:“大哥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没想到大哥会挑这天寒地冻的时候过来,万一因此受凉,我岂非罪过?”
“就你想得最多。”张廷霄呵呵一笑,目光扫过跪地不起的胭脂,讶然道:“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就是一些小事罢了。”说着,张启凌伸手道:“大哥请,正好我新得了一坛子好酒,咱们可以一边说话一边喝酒。”
张廷霄目光微微一转,摇头道:“酒就不喝了,我来是给你送一本兵书。”他递过一本薄薄的书册,笑道:“我知你喜欢看兵书,宫里宫外的兵书差不多都让你看遍了个遍,所以一直让人留意着,终于是找到了这本《太公六韬》,据说是西周时,姜子牙所著,里面记载了他辅周灭夏的所有兵法乃至心得,你一定喜欢。”
张启凌笑道:“既然这书册如此贵重,大哥还是自己留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