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扶东方溯坐下后,张进沏了一盏茶,小心翼翼地递到他面前,“陛下,喝口茶吧。”
东方溯接在手里,也不喝,只是默默注视着斗彩云龙茶碗,许久,他忽地道:“你相信十九的话吗?”
张进一怔,随即小心翼翼地陪笑道:“陛下圣心独裁,奴才岂敢妄言。”
东方溯面色微沉,“朕让你说。”
“是。”张进推托不过,只得仔细斟酌了言语,低头道:“奴才以为,十九姑娘是神机营的人,对陛下忠心不二,她的话……应该可信。”
“应该可信……”东方溯呢喃着重复了一句,嗤笑道:“可朕一个字都不信。”
张进不想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愣在那里,孙兴也是满腹疑惑,小声问道:“陛下既是不信,为何要放过他们?”
东方溯捧着透出丝丝热意的茶盏,涩声道:“若继续追问下去,朕与贵妃……就真得难有还转余地了,朕说过会信她,可终归还是……失言了。”
“此事是贵妃隐瞒您在先,怨不得陛下生疑。”这般说了一句,孙兴微微抬起头来,试探道:“不知陛下打算如何处置张启凌?”
东方溯抚着头疼欲裂的脑仁,疲惫地道:“此事让朕再仔细想想,不过……”眸光倏地一厉,冷声道:“有些人该为她的自作聪明付出代价了!”
孙兴眼皮一跳,小声问道:“陛下是说……惠妃?”
东方溯冷了脸道:“朕一直以为她温顺安份,谦恭识礼,故而这一年来,无论旁人如何言语,朕始终善待于她,不曾想她竟暗藏祸心,屡次加害贵妃,实在该死!”顿一顿,他厉喝道:“备纸墨。”
孙兴听得心惊胆战,赶紧取来纸笔,在磨墨之时,似不经意地叹了口气,“惠妃确实罪犯滔天,只是……可怜了大殿下。”
听他提及予恒,东方溯已经准备落笔的手微微一顿,一滴墨汁从吸饱了的笔尖滴下,落在纸上,缓缓渗开。
张进轻声道:“大殿下一直养在皇后娘娘膝下,惠妃的事,想来不会影响到他。”
“无论养在谁膝下,惠妃终归是他生母,将来大殿下长大,旁人问起生母,岂不难过。”孙兴掩面叹息一声,突然跪下道:“奴才斗胆,求陛下开恩。”
东方溯阴阴盯着他,“你想替赵氏求情?”
孙兴连忙道:“惠妃有负圣恩,奴才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替她求情,只是瞧着大殿下可怜,所以想替他求个恩典。”
听着他的话,东方溯默默不语,寂寂片刻,他重新取纸写下两道圣旨,在写完最后一个字后,他取过御玺,在右下角印下朱红玺印,漠然道:“一道送去含章殿,另一道……送去京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