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弯月悄悄爬上树梢,安静而冷漠地俯视着人间的一切,千万年来,人世间无数沧海变桑田,唯有日月交替,从来没有变过。
银白色的月光穿过承德殿四方朱格的窗子,静静投在地上,外面不时响起秋虫低鸣的声音。
铜盆里的银炭被烧得红通通,整个内殿温暖到近乎炎热的地步,可东方溯却依旧紧紧裹着厚重的锦被。
“咳!咳咳!”一连串激烈的咳嗽从东方溯嘴里冲出,锦被下的身子一下子躬了起来,微微抖。
一只手抚上他冰凉的额头,习武之人的警觉令东方溯一下子惊醒过来,握住那只手,厉声道:“什么人?”
“是臣妾。”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东方溯心神一松,就着慕千雪的手坐起身来,笑道:“什么时候来的?”
“有一会儿了。”烛光幽暗,照不见慕千雪脸上的悲伤,“陛下很冷吗?”
东方溯笑容一僵,复又如初,“也没有,就是这两日天气冷得快,朕怕又染了风寒,所以盖得厚了一点。”说着,他又道:“倒是你,这大半夜的,怎么跑到朕这里来了,也不怕着凉。”
慕千雪幽幽看着他,“陛下准备瞒臣妾到什么时候?”
东方溯心头一跳,面上笑意不减地道:“朕瞒你什么了?怎么你今夜瞧着奇奇怪怪的?”
张进也在旁边,听到这里,“扑通”一声跪下颤声道:“陛下,娘娘她……她都知道了。”
东方溯面色豁然大变,“怎么一回事?”
张进惶恐地道:“都怪奴才不好,奴才以为娘娘知道了,所以……不小心漏了口风。”
东方溯大怒,“混帐东西,朕是怎么嘱咐你的,你可倒好,竟把朕的话当耳旁风?!”
张进不敢为自己辩解,只是一遍遍叩头请罪。
慕千雪欠身道:“此事不怪张公公,是臣妾察觉有异,故意套取他的话,陛下要责罚的话,就请责罚臣妾。”
“你……”东方溯看着她,不知该说什么好,半晌,他长叹了口气,朝尚在磕头的张进挥挥手,“罢了,起来吧。”
“谢陛下!”张进知道他是饶过自己了,赶紧谢恩起身。
在张进退到一边后,东方溯叹了口气,握住慕千雪微微颤抖的纤手,“朕并非有意瞒你,只是不想你担心。”
“所以陛下打算一直这样瞒下去,直至……”后面的话,慕千雪不敢说出口,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东方溯最怕看到她掉泪,急忙道:“朕本想着等他们找到月见草,配治出解药后再和你说,哪知被你提前知道了。神机营的人已经去西域了,很快就能带月见草回来,你别担心。”
“如果真这样简单,今早医十就不会是那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慕千雪哽咽道:“陛下答应过臣妾,会坦诚相待,不隐瞒任何事情,可是一直到现在,您还是在想方设法的隐瞒,不肯说实话。”
殿外不知什么时候起了风,有一扇窗子没关严,被吹了开来,冷风瞬间灌 了进来,吹得炭火忽明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