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临几乎是奔进来的,进殿后顾不得请安,赶紧上前扣住东方溯手腕,仔细诊了一会儿后,眉头微展,舒了口气道:“还好还好,不是太严重,臣开几服药,陛下按时服用,静心休养,避免劳累、动怒,应该就能好转。”
慕千雪心中一松,拭一拭泪,问道:“医十可有消息传来?”
纪临一怔,不明白他怎么当起东方溯的面问起医十来了,这件事他们可是一直牢牢瞒着。
见他迟迟不语,慕千雪知道顾虑,“陛下都已经知道了,说吧。”
听到这句话,纪临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想不到瞒来瞒去,到底还是瞒不过。他定一定神,道:“前两天医十派人送回来一些珍贵药材,都是他在外面搜集采摘到的,对陛下病情颇有益处,但除根的药……暂时还没有找到。”
慕千雪神情一黯,这个“暂时”已经用了一年又一年,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亦或者……永远不会有头。
“知道了,你下去开方吧。”在纪临离去后,慕千雪接过张进递来的热毛巾替东方溯拭去残余的血渍,随即道:“纪太医刚才的话,陛下都已经听到了,必须得静心休养养,不可劳累费神。”
东方溯看一眼在烛台下结成倒挂珊瑚的烛泪,道:“你不想朕出征?”
“不是臣妾不想,而是陛下的身子无法支撑。”慕千雪哀求道:“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您让臣妾,让大周怎么办?”
东方溯沉声道:“朕明白你的担心,可朝廷的情况你是知道的,青黄不接,除了老九带去的那些,能用的将领已经没多少了。万一输了这一战,不知又要等多少年,甚至……以后都没这个机会。”
齐国的水船,一直是东方溯的心头大患,而且根据前线传来的战报,那些水船不止可以藏匿水中,还装载了火炮,威力巨大。
慕千雪仰头,目光坚韧而果敢,“朝中或许没有合适的将领,但陛下眼前有一个。”
东方溯料到她会这么说,并不感到意外,“你已经为朕冒了太多次险,足够了,这一次,让朕自己去解决,亲手除去大统路上最后一个障碍。”说到这里,他眼中透出深深的期望,“朕希望在死之前,可以看到天下归一。”
慕千雪不假思索地道:“臣妾答应您,一定会为陛下踏平临淄,双手奉上齐帝人头。”
“朕知道你的能力,但……”东方溯扶着她的手起身走到朱红长窗前,外面冷风呼啸,吹得投在窗纸上的树影剧烈摇晃,苍白的手指触到窗棂,在片刻的犹豫后,用力往外推去,一瞬间,寒风灌了进来,如恶虎一样迅速吞噬着殿内的温度,烛火被吹得猛烈摇晃,忽明忽暗,随时都会熄灭,桌案上的纸更是被吹得到处都是,漫天飞舞。
“陛下!”慕千雪惊呼一声,赶紧关紧窗子,阻隔了寒风的肆虐,从开窗到关窗,不过短短片刻,蜡烛已是被吹熄了好几枝,张进赶紧取出火折子掌灯,同时让宫人把掉了满地的纸捡起来。
见东方溯没有大碍,慕千雪心中一松,嗔怪道:“陛下怎么一点不爱惜身子,这外头天寒地冻的,万一冻坏了怎么办?快去炭盆旁边坐着暖一暖身子。”
东方溯笑一笑,在回到椅中坐下后,他道:“你知道朕幼时,第一件记得的事情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