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薄书砚转身要离开的时候,祁宣突然想到什么,正色道,“老大,根据秦先生那边的准确消息,闫修和许绾轻已经约定了见面的时间。”
“地点呢?鹊”
薄书砚背对着祁宣,祁宣看不到他的表情,有些没底气地答道,“这两个人太狡猾了,只说了在‘那个地方’见,却并没有说明到底在什么地方。虽然许绾轻那个女人不足挂齿,但是她兄长放在雁城保护许绾轻的眼线太多,我又不敢轻易安排人去跟踪许绾轻,怕到时候反倒坏了事情。”
“跟,为什么不跟?”薄书砚转过身来,嘴角勾出深算的冷戾弧度,“就如你之前所说,许绾轻的而谨慎小心和缜密行事全都是仗着她兄长的指教,那么这一次许绾轻跟闫修见面,你就得帮助许绾轻摆脱她兄长的眼线。”
祁宣疑惑,“老大,说明白点呗。”
薄书砚垂,眼睛看着地面的某一点,缓缓道,“四年前闫修和许绾轻之间生的那点事情,不只是我们这边的人知道。许绾轻的父亲、兄长,也自己调查过。如果当年的事情真的是小酒一手策划、要祸害许绾轻,你认为许家人这几年会这样无动于衷?”
轻嗤了声,薄书砚继续,“如果许家的人不清楚自己出来的人到底是个什么德行,恐怕在小酒回雁城的那一天,许家人就闹开了。”
“所以……”祁宣整理了一下思路,“所以你的意思是,因为闫修在四年前对许绾轻做的事情,许家的人也想要闫修?”
薄书砚问他,“不然你认为在小酒回到雁城后,为什么许家的人要加派人手来监视跟踪我?我为什么不自己动手,要在暗地里引导在雁城没有知名度的傅玄野来做这些事情?”
祁宣暗暗撇嘴,接着表现出一副早知道其中因由的模样,继而转移话题,嗤道,“许家的人也是够能耐的,自己想要人却无处下手,派人跟着你想捡漏算怎么回事?不过你说那许绾轻的心里素质也是挺高的,为了一己目的竟然还会和闫修来往。这要是被她许家人知道了,她老爹估计得气得吐血。惧”
薄书砚垂颈而立,不知道在想什么。
祁宣脑回路一转,叹道,“你说这个世界上,怎么就没有一个像许绾轻这样的女人,这样偏执而疯狂滴爱着我呢?哎……这样一想,虽然我阅花无数,但人生到底还是有缺憾呐!”
薄书砚抬头看他一眼,轻笑了声后,转身走了。
“喂,老大,您笑什么?”祁宣追了两步,被不知在什么时候过来的约翰拉住。
约翰将手里的一摞文件丢给祁宣,语气沉重,“这是这两天积留下来的文件,你待会儿送到顶楼办公室。”
祁宣看了一眼走廊尽头,确定薄书砚已经走了后才愁眉苦脸地对约翰诉苦道,“我说翰叔,这种事情你别老交给我啊!今天薄董事长打电话来骂人的时候,也是我受着的!”
约翰叉腰,叹了口气,“小傅只要在医院一天,薄就不可能回公司。以后薄董事长估计会天天打电话来骂人,今天是一次,明天就可能是两次,后天……”
“好了好了,您别说了,行吗?”祁宣搂着文件,双手合十朝约翰直拜。
约翰苦笑。
“你说薄老大也没耽误什么工作啊,薄董事长怎么就是总能挑到刺来找他的茬儿呢?关键是大多数时候受苦的都是我!”祁宣烦躁地解开领口的扣子。
“既然是挑刺,即便薄天天呆在公司,她也能挑得出来。”约翰摇头叹气。
“薄老大摊上这么个老娘,也是够苦比的。”祁宣攀上约翰的肩,将他往电梯口的方向带,“翰叔,你听说了吗?前阵子薄董事长和她那个特助王泽炜在车里闹出的那档子事?哎呀我擦,我至今都让人封着消息,没敢让薄老大知道!……”
随着声音渐渐远去,躲在门后的深酒这才将一直偏向走廊一边的脑袋慢慢回正。
世事反复,人性无常,何时是头?
唉。
薄书砚太累了。
她好心疼,也好难过。
……
傅玄野到医院来的时候,已经是深酒住院的第四天了。
彼时,深酒正在跟霍栀打电话,情绪在低沉之中。
看见傅玄野进来,深酒匆匆结束了和霍栀的通话。
但傅玄野自进门之后,只看了一眼傅深酒脖子上的还没完全散去的掐痕,就自己摇着轮椅去了落地窗前,背对着深酒,沉默。
深酒并不知道傅玄野在背后做的那些事情,更不知道自己这次差点遇害与傅玄野的疏忽有着直接的因果关系。
而且,深酒从治疗室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让人转告过薄书砚,让他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傅玄野。后来转到病房以后,她也跟薄书砚强调过几次。
虽然不知道傅玄野是怎么知道她在医院的,但她还是做出稀松平常的样子。
“小野,我这只是小伤。其实原本我并不需要住
tang院的,是薄书砚他……小题大做了。”
“是吗?”傅玄野看着落地窗外,声调语气都平淡得很。
深酒看了一眼他的侧脸,没有看出什么端倪,于是笑着答,“当然。倒是你,你的脸色看起来不怎么好,是不是这阵子因为公司的事情太忙了,没有休息好?”
“不是。”傅玄野仍旧只有两个字。
看了一眼傅玄野下巴上的青色胡茬,深酒的心莫名就拧了一下。
性子冷郁不喜外人的傅玄野,一个人住在酒店,即便是想拿一下放在柜子里的剃须刀,也是无能为力的吧?
深酒在他身边蹲下,双手搭在轮椅的扶手上,巴巴地儿仰望着他,“对不起,小野。这些天姐只顾着忙自己的事情了,没顾得上你。”
“我知道你不喜欢被外人触碰,也不喜欢吃酒店里的东西。我不在的这几天,你一个人住在酒店里一定很辛苦……”
深酒根本无法想象行动不便的傅玄野这几天在酒店到底过着怎样的日子,眼圈一涩的时候,她垂下长睫,没有再说下去。
有时候想想,她傅深酒挺没用的,非但不能保护好自己,连自己的弟弟都照顾不好。
“傅深酒。”傅玄野拿起放在腿上的金丝边框眼镜儿,这才转过头,叫了傅深酒一声。
深酒抿了抿唇,再抬头时已经是笑颜,“傅小公子有什么吩咐?”
“傅小公子”这个称呼,还是那天祁宣和约翰谈话时,深酒无意间听到的。
她觉得挺有意思的。
如果傅至庭当初不去招惹那个女人,如果后来傅家没有垮……那么傅玄野即便不是容怀音所生,到现在也该是名正言顺的傅家公子了。
可这世上,没有如果。
深酒等了半天,傅玄野却只是看着她,不再说话。
“我记得医院有配备给家属的小厨房,不如我托人去买点食材回来,我给你做顿饭吧。”深酒满心满眼都是傅玄野消瘦了些的模样,也没太注意傅玄野本就隐藏着的情绪。
这样说着,深酒站起身,就要去拿手机打电话。
傅玄野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
深酒转身,察觉到傅玄野的手在抖。
“傅深酒,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死了?”傅玄野抬起头来望着傅深酒,镜片后面的长眼已然猩红。
他的声音都在颤抖。
深酒默叹了口气,依旧作笑颜,“现在不都没事了吗?你放心吧,姐不会舍得丢下你不管的,我还要看着你娶媳妇儿呢,还要听你的孩子叫我姑姑。”
傅玄野手上渐渐用力,躲在眼镜后面的眼睛已经被水汽充盈,眼看就要掉下来。
如果……如果傅深酒因为他的疏忽出事了,那他傅玄野还有什么脸活下去。
这么多年了,傅深酒一直在救他的命。可现在呢,他却差点害死了她。
傅玄野垂下脑袋,不想让傅深酒看到他的表情。
他闭上眼睛的时候,盈蓄在眼眶里的水汽凝聚成颗,滚落。
“小野?”深酒再次蹲下身,想要去看傅玄野的脸。
但傅玄野在她蹲下身的那一刻,用手按住了傅深酒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