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宣抱臂,跟着深酒看了会儿薄书砚的背影,最后撇了撇嘴,“不如我们打个赌。”
说完,他双手往裤袋一抄,迈步往台阶下面走了。
深酒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细细地想祁宣刚才说的那些话。
这样的话,其实以前约翰也跟她说过,只不过她并没怎么放在心上。被感情伤过的人,总是戒备,总是先想坏的东西,不敢奢望撄。
轻叹了口气,深酒眼看着薄书砚的身影消失,有些沮丧。
就这样,他还会回来找她?
会,才有鬼。
深酒撇了撇嘴,回身望了一眼闫修的墓所在的地方偿。
从她这个方向看过去,恰好可以看见她之前放在墓前的那束花。
鲜艳娇嫩的花与那冰冷的墓碑相称,生出一种别样的凄美来。
这个为了爱情而亡的男人,是狂妄偏执的,却也是足够让人震撼的。
坏人的爱情,也是值得尊敬的爱情。
可是尘世间的事啊,总是这么阴差阳错,让人错感,老天爷对尘事的安排,总怀着恶意。
如果闫修在多年前就得偿所愿,抱得美人归,她傅深酒的苦难、许绾轻的死、闫修的死,统统都不会生的吧?
可是,没有如果。
深酒在心里叹惋了声,不再看那新墓,准备离开。
却不曾想,她这一转身,就看见了那抹立于荒凉之间的挺拔身影。
薄书砚大抵是之前就已经折返回来了,因为当深酒看见他时,他已经重走到台阶上来了。
见深酒看见他,他便停住了脚步,站立在那儿。
深酒心中一甜,莫名被一股子漫天席地的感动冲袭。
他居然真的竟肯……竟肯放下男人的尊严和面子,在她伤了他的心的情况下,这么快就折返回来。
深酒以为,薄书砚这样骄傲且高高在上的男人,必然是得等着她去道歉、去和解的。
但他没有,他折返回来了,为了她。
唇瓣儿不可抑制地翘起,深酒对着他笑,笑容越绽越大,到最后都笑出声音来。
薄书砚抿了下薄唇,看着她,朝她伸出手,隔着20来步的台阶。
那时候,阳光洒在静谧的墓园里,也将穿着一身黑色的薄书砚笼得虚幻而朦胧。
他挺拔的长身静静地立在那儿,深邃如刻的绝世脸庞上亦流溢温柔。
他狭长而好看的凤眸隐在暗处,凝着她,凝着她……
帅炸了,真的是帅炸了。
深酒可以清晰地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一下快过一下。
她站在那里笑,就是舍不得动,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自己的男人。
“手都举软了,快下来。”薄书砚催她,表情间还是有不易察觉的不自然的。
深酒咬住唇瓣儿,这才作出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一步一步朝他走去。
直至将自己的手交到他手里,深酒才抬眼正视他,硬邦邦地问,“你都走了还回来干什么?我这么大的人了,又不是不认得路。”
薄书砚将她的手握紧,轻笑了声,“怕了你了。”
深酒抿唇偷笑。
“走,回家。”薄书砚勾住她肩,几乎是半搂着将她往下带。
深酒也就乐意保持着那样别扭又不舒服的走路姿势,跟着他往下走。
走着走着,深酒就偷偷将手横上他的腰,五指捏着他得衬衫,紧紧的。
薄书砚觉察到她的动作,顿住步子,转过头来看她,“怎么,不生我气了?”
生他的气?
深酒凝神一想,随即转过头瞪他,“你讽刺我?”
薄书砚笑,“被你听出来了。”
深酒撅嘴,默了默后一本正经地跟他说,“对不起,我不该随意揣测你的。”
“就这样?”薄书砚挑眉。
深酒也挑眉、还昂起下巴,“还怎样?”
薄书砚点了点头,表示认输,“不怎样,我接受。”
深酒被他认真着无辜的样子给逗乐了,“好了,走吧。”
两个人这才专心地往下走,走到墓园大门口的时候,两人也不约而同地停住,回身朝闫修的墓所在的方位看过去。
其实从他们所站的位置往墓园里面看,已经完全看不到闫修的墓了,但两人还是保持着那个凝望的姿势,站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
……
闫修去世以后,雁城安静了很久。
在这期间,薄书砚已经把蓝湾的花园洋房尽数装修好了,两个人商量了一下,跟翟老太太试探了一下,想要将薄景梵接回来,但翟老太太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几次都装作听不懂。
再加上那段时间,薄青繁身边的那个王泽炜动用各种势力想要整垮华欧公司,傅玄野要强、不肯跟薄书砚说,深酒也只好跟着陪着傅玄野各处去见圈内或者政府的显要。
所以,两夫妻打算将薄景梵接到身边这件事情,就一直拖着。
那天,深酒照例陪着傅玄野去见一个长期稳定合作却突然要毁约的重要客户,因为对方的负责人喜欢清静、住在城郊的一家酒店,所以约见地面便没有选择在以往常用的名爵会所,而是选择了一家靠近客户所住酒店、顾客相对较少的一家高级会所。
傅玄野陪着客户酒过三巡以后,深酒虽然不喝酒,但也被包房里的烟味熏得有些受不住,便走出包房想要透透气。
这种会所都是分楼层的,每层楼都有不同的职能。
深酒所在的这个楼层是专供商务人士谈生意的地方,并没有乱七八糟的人物进出,而且每层楼的入口还有专业的工作人员驻守,深酒的戒备心也就没那么重,一直沿着走廊拐出去,去了每层楼都有的露天小花园里。
花园里基本没人,深酒挑了一个相对比较显眼的地方坐下,漫无目的地去看这寂夜闪烁的灯火。
不一会儿,她就隐约听到奇怪的声音。
她一度怀疑自己听错,所以站起身往楼下的小花园里望去。
因为这会所每一楼的花园都只占了这楼一半的宽度,而且每层楼的小花园都不是垂直存在着,而是交错存在着,以便拉阔花园与花园之间的垂直距离。
所以深酒往下一望,很快就找到了那声音的来源。
楼下小花园角落的躺椅里,分明有两具衣不蔽体的白色*。
那男人的脑袋,正在那女人的两月退之间。
而那躺着的女人将脸偏在一边,分明就是……薄青繁。
深酒无法形容自己那一刻的感觉,只是脑袋里一片空白,明知道这种画面看了会烂眼睛,但她就是无法动弹。
回过神来后,她捂着嘴往后倒退了数步,高跟鞋一崴的时候就那么后坐在地。
她当时顾不上疼痛,第一个念头是:幸亏看见这一幕的,不是薄书砚。
如果薄书砚看见,他要么就是直接从这儿跳下去拧死那个男人,要么就是让整个会所的人都陪葬以便封口。
太肮脏、太丢人了。
薄青繁,她怎么敢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