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眼下该如何?”
谭廷襄的眼睛转到了崇伦急切的脸上,过了许久,签押房外吹进了一阵冷风,谭廷襄终于回过神来,“本官还能如何?嘿嘿,”谭廷襄苦笑,“只能是遵旨了,上谕还要咱们严词拒绝四国公使驻京的无礼要求......”
“那京师的意思,是要宣战了?”
谭廷襄摇了摇头,“也没有,”
“嗨,这算什么事儿!”崇伦一跺脚,恨恨得道。
“如此不和却又不战,”谭廷襄似乎老了十来岁,耳边的白再也隐藏不住,垂在了他的脖子上,“国事该是如何是好!”
“很好!非常好!”巴夏礼正在和各国公使共进晚餐的时候收到了谭廷襄的回复,看到模棱两可却又死板无比地拒绝公使驻京的要求,巴夏礼完全没有意想之中的暴跳如雷,而是极为开心地拍了手。
巴夏礼端起了手里的玻璃杯,里面的葡萄酒殷红似血,“各位公使阁下,愚蠢的中国人没有把我们四国的话当回事,拒绝了公使进京的意见,我正巴不得找到理由来动我们的军队呢,先生们,”巴夏礼荡了荡手里的玻璃杯,红酒肆无忌惮地在杯中激荡起来,“看见了杯中的葡萄酒了没有?像不像鲜红的血液?我们这些文明而且先进的国家,不仅需要给落后腐朽的国家带来文明,更要给他们带来什么叫做刀和剑!我们需要用中国人的血液来浇灌出西方文明娇艳的花朵,来维持我们对于世界的霸权,”巴夏礼把杯中的酒倒在了桌布上,殷红色的酒渗满了绣着雏菊花的米色桌布,继而滴答滴答的滴在了地板上,“先生们,让我们出,沿着先辈们的荣光,开创属于我们这个时代的世纪!中国辉煌的时代已经过去,属于我们辉煌的时代已经到来!”
咸丰八年五月初一早上8点,英法联军派出两名军官前往大沽炮台,向谭廷襄已经僧格林沁递交最后最后通牒,限清军两小时内交出炮台,谭廷襄不予理会,坚信己方“兵勇之气甚壮,内河火攻等具,亦已筹备”,决心与英法决战。谭廷襄的自信,除了僧格林沁早有准备的防守之外,还与大沽口的地理形势有关。大沽口外有一道拦江沙,英法的大型舰船根本无法通过,而能够通过的小型船只,又何能抵挡4个炮台的强大炮火呢?
谭廷襄根本不知道,英法联军此次前来共有26艘船舰,其中有近20艘小型蒸汽炮艇,完全是为实施大沽口的内河作战,而专门准备的。10点刚过,英法军队立即进攻。英国炮艇纳姆罗号和法国炮艇龙骑兵号,向南岸攻击;英国鸬鹚号和法国霰弹号等炮艇,向北岸攻击。清军顽强应战,但双方的火炮差距,在实战中高下立见。
谭廷襄在奏折中称:我方“万斤之炮,轰击其船板,只留下一两个孔。而北炮台三合土顶被轰揭去,南炮台塌卸小半,炮墙无不碎裂,我之大炮不及其劲捷,船炮两面齐放,不能躲避”。炮战仅一个多小时,北炮台被联军炮火摧毁,南炮台虽然未失手,但已经无力阻挡两国联军进入白河口。英法两军进而攻击天津城,幸被僧格林沁拼死挡住,两国军队阻于天津城下,如此方才没有全然丢了僧格林沁在中原打出来的赫赫威名。
一时间京畿震动,道光年间旧事又要重现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