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日头西沉,天将傍晚,夫妻二人才慢悠悠从外头回村,对春玲给娘圆坟的事闭口不提。乡邻们都乐得少一事心静,尽管背后指责议论,谁也没有跟大奎夫妇当面理论。
初秋的晚上,月亮慢慢升起来了。清爽的月光如同泼下的银辉,洒向大地。稀稀落落的影子明暗交错地构织出一份独特的宁静和神秘。
大奎吃过晚饭,推碗站起来向外走去,照例要在街口和街邻们侃上一通。媳妇收拾碗筷拿去水缸边洗涮。大奎媳妇伸手摸着瓢,从缸里舀水,眼不由得往水缸里看了一下。
忽然间她的眼睛怔住了。她瞧见缸里的水面如同镜面一样明净平整,水面上清晰地浮现着一个女人的头颅的后影。只见那女人花白头,高挽着髻,两耳戴着大大的耳环。
大奎的媳妇浑身筛糠,惊叫了一声,当时就怔在了那里。
“大奎家的,你过的还好吧?二奎哪里去了?”那背影忽地对她讲起话来,声音阴森惨凄,让人毛骨悚然。
“你,你是谁啊?”大奎媳妇吓得一时动弹不得,嘴里结结巴巴地问。
“哦,呵呵呵,你不认得我?你看看你认出我是谁了吗?”那背影阴恻恻地笑着,脸慢慢转了过来。大奎媳妇瞅着那个面对自己的脸,怎么觉得有些眼熟,又一时想不起来。正思忖间,那水中的影子又说话了:“大奎家的,天天在你们家墙上挂着,你也不认得我啊,呵呵呵……,二奎哪里去了?”
那不是自己早已过世的婆婆吗!大奎媳妇猛然想起。再朝耳房屋里望去,原来面朝里扣着挂在墙上的相片,竟然翻了过来,照片里的婆婆正泛着幽幽绿光,咧嘴笑着正向她招手,“大奎家的,过来啊,告诉我二奎去哪里了……”
“啊——”大奎媳妇吓得哭叫了一声,盆碗筷子踢散了一地,飞也似地逃到了卧室里,蒙上被子抖个不停。
过了一会儿,听着外面没了动静,大奎媳妇把满是虚汗的头伸出被子朝外看,屋里黑乎乎的看不太清。她觉得有个东西凉凉的,正贴近自己的脸。大奎媳妇顺手一捞,摸着一个滑滑凉凉的东西,很是古怪。
她一把抓住,捧在手里凑着窗缝漏下的月光打量。待大奎媳妇看清之后,吓得连大声叫的力气也没有了,她手里捧的竟然是一颗骷髅头。那骷髅头阴森森地笑着,嘴巴还一张一合地说:“呵呵呵,我的二奎去哪里了?”
大奎媳妇不知哪来的一股劲,拼命扔掉手中的骷髅头,疯般地跑出屋子,冲出院门,往街上跑去了。一边跑还一边喊:“有鬼啊,招鬼了,救命啊——”
刚吃过晚饭,街上的人聚堆拉呱的不少,她这一嗓子着实把这些人吓了一跳。
待看清在街上疯蹦叫的人是大奎媳妇,人们赶忙通知给了大奎。
大家惊讶之余,人们也不由得有些幸灾乐祸的快感——真是报应,你也有今天!
大奎叫了几个人,费了好大劲才追上在街上乱叫乱跑的媳妇。大奎抱住她,又是掐人中又是捶胸抚背,年长的几个老太太叫了好一会儿,大奎媳妇才缓过神来。
大奎的媳妇一见大奎,哇地一声抱住号啕大哭。
众人一见大奎媳妇清醒了,都不愿意和这女人沾惹是非,慢慢都走开了。
大奎见媳妇在街上这样折腾,觉得颜面上无光,于是强压不快轻声说:“家里的,咱回家吧,在这大街上算啥,让别人笑话。”
“啊——,我不回家!”一听说要回家,大奎媳妇吓得疯般大叫起来,“我不回家,我不回去,家里有鬼,有鬼……”
众人听了都围拢了来,你一句他一句地议论起来。“大奎,你媳妇八成是遇见什么有干净的东西了。”
“你媳妇是不是做过什么事冲撞了神明。”
“那么恶,鬼神不报应才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