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三脚有些惊讶:“这座山是秃山。鸡鸣寺附近别说房屋,就连可以藏身的繁茂草丛都没有!或许了尘和尚早就下山去了,根本不在寺中。”
丁三脚手下的一名分舵主忽然抱拳,吞吞吐吐的说道:“帮主,好像有些不对劲。”
丁三脚问:“哪里不对劲?”
那分舵主说道:“刚才您把弟兄们分为十队。我领的这一队中,有个长的白白胖胖的弟兄。我看着眼生的很,还以为是您老从别的堂口新调到杭州来的。哪曾想,我们追了半天,没抓到那和尚,这白胖的弟兄却不见了!”
贺六闻言,跟老胡同时脱口而出:“上当了!”
丁三脚道:“难道说,了尘和尚一直就在鸡鸣寺中?!刚才我们的人和七八个小沙弥血拼,他趁人不备,换下了僧袍,混入了我们漕帮的弟兄当中?!”
贺六赞同的说:“定然如此!我们太小瞧这位了尘和尚了!这厮太聪明了,竟然给我们使了一招金蝉脱壳!”
老胡笑着说:“老六啊老六,这么多年,我还是头一次看你的狗鼻子闻错了味道。你刚才还以为了尘和尚躲在佛像肚子里呢。”
贺六有些懊恼的说道:“可惜,通倭案的罪魁祸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我们竟让他溜了!”
贺六、老胡和一众漕帮中人下了山,回到杭州城中。
贺六以钦差的名义从浙江按察司衙门调来有关阿修罗教的案卷。
案卷记载,阿修罗教兴起于三年前。信众多是些富贵人家的老太太。只收富贵人家的老太太做教众,无非是因为她们钱多,人傻。
阿修罗教虽聚敛钱财,却只是坐坐法会,拜拜阿修罗佛。又没聚众造反,再说就算是聚敛钱财,也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故而浙江按察司、北镇抚司都注意到了阿修罗教,却没有铲除它。
贺六叹了口气:“人海茫茫。如果说鸡鸣寺是个鱼缸,那这了尘和尚已然跃出鱼缸,蹦入了大海之中。再想找,难啊!”
老胡笑了笑:“这正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
贺六看了看老胡:“我怎么觉得你说的不是我和了尘和尚,而是你和丁三脚?呵,若让他知道你是四十多年前的那只飞刀虎,说不定人家在鸡鸣寺就把你砸成了齑粉!”
老胡苦笑一声:“唉,怎么就有些人,总要抓住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不放呢?我说的不是丁三脚,而是老六你。你打听立春院的老鸨‘阁中阁’的事,不就是又犯了疑,想找那本《聚宝要术》查二十年前的鬼宅阴兵案?”
贺六转移话题:“不说这个了。按照王的供述,这了臣和尚很可能是皇室宗亲。怪了,皇室宗亲躺在宗人府的皇俸簿子上吃安逸饷银就是。为何要建立这么个聚敛钱财的劳什子阿修罗教?”
老胡道:“你老六也是倒霉。自去年以来,陆指挥使交给你的案子,每一件都涉及朝中各位巨头。这回的通倭案好容易跟严党、裕王党、阉党没关系。偏偏又牵上了皇室宗亲!”
门外忽响起一声通传:“京城人士宿大力求见!”
贺六惊讶:“他来坐什么?”
这宿大力是北五省阴帅赵飞虎的左膀右臂。当初为了查找丁旺所藏《百官行录》,贺六去肉铺找赵飞虎时曾见过这宿大力。
贺六吩咐道:“快请!”
不多时,宿大力进得书房,他朝贺六一拱手:“见过贺六爷!”
贺六问:“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宿大力道:“你府上的夫人不是雇了我们赵爷手下二十多个弟兄保护她和香香小姐的安全么?二十天前,五个杀手夜闯贵府,想要挟持夫人、小姐。我们的兄弟个个都是高手,不是吃素的,将他们围了起来,并占了上风。最后,这五个人见逃脱无望,竟有四个吞了剧毒鹤顶红自尽。只有一个胆小的,没敢服毒,被我们抓住。我们赵爷有令,让我把他押来江南,送予六爷审问。”
贺六长舒了一口气,他对老胡说:“幸亏你那侄儿媳妇儿考虑周全。拿银子雇了北五省阴帅的人保护她和香香。要是她们被人绑了票,我就得跟林大晟一样,任人摆布了!
老胡问宿大力:“那个活口现在何处。”
宿大力道:“在衙门门口。”
贺六道:“快带进来!我要严加审问。”
“好。”宿大力转头,正要去衙门口带人,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对贺六说:“对了,四个服毒的杀手死前,齐声高呼了一句话。”
贺六问:“什么话?”
宿大力的回答让贺六吃惊不已:“他们喊得是:明王已死,阿修罗降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