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炼的灵堂里逐渐聚拢起上百名官员。
这些官员,除了左都御史杨茗是正二品,其他都是些四品、五品的小官。
六部堂官一个没来,五军都督府的领兵将帅一个没来,皇亲国戚一个没来。
灵堂外,猛然响起一声爆喝:“你们好大的胆子!”
严世藩领着三四百提牢司密探包围了灵堂。
严世藩走到灵堂前,高声道:“杨炼是皇上下旨夺职流徙的罪犯!你们在此祭拜一个罪犯,难道是在质疑皇上么?立即撤去灵堂!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贺六、老胡、杨茗、一众官员护在杨炼的棺材周围。
贺六道:“祭拜忠良,人之常情!小阁老你不要欺人太甚!”
严世藩冷笑一声:“你说杨炼是忠良?那等于是在骂皇上是昏君!贺老六,你的查检百户别干了!我要向皇上参你!你就等着丢官帽吧!”
贺六闻言后愤怒了。他将查检百户的襆头冠摘下,放到地上:“不劳小阁老上本!我把官帽放在地上,你们父子俩尽管拿去好了!”
老胡亦摘下锦衣卫指挥佥事的四方平定冠,放在到地上:“我这个指挥佥事的官帽也放在这儿!小阁老尽管拿去!”
杨茗亦摘下象征着正二品以上大员的梁冠:“我这个左都御史的官帽,小阁老也拿走吧!”
一众官员纷纷效仿。
不多时,代表着不同品级的梁冠、乌纱帽、襆头冠、四方平定冠摆满了一地。
严世藩暴怒不已:“反了!你们都反了!来啊,给我砸了灵堂!”
一百多名官员大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几百名如狼似虎的提牢司密探要是强砸灵堂,他们是无法抵挡的。
这时,灵堂外有人大喝一声:“谁敢!”
随后一大群兵部亲兵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了杨府。兵部尚书张居正、内阁次辅徐阶、户部尚书高拱大步走进了灵堂。
严世藩质问张居正:“姓张的,我奉了内阁的命,前来缉拿祭拜奸臣、寻机闹事的官员,你让兵部的这些虾兵蟹将来这儿是什么意思?”
张居正正要开口,徐阶却抢先问道:“小阁老,你说你是奉了内阁的命?我这个内阁次辅怎么不知道?”
严世藩盛怒之下说了句令众官愤然的话:“不需你知道!内阁是我们严家的,严家就代表着内阁!”
严世藩此言一出,众官哗然!
徐阶闻言一笑:“我上了年岁,耳朵有些不好使。小阁老刚才说什么?能不能重复一遍?”
严世藩自知失言了,他道:“别管我刚才怎么说的,总之,参拜皇上下旨惩治的奸臣,就是欺君!”
徐阶径直走向棺前,上了三柱香,而后头也不抬的对严世藩道:“哦,小阁老说我欺君?那好,你去皇上那里参我欺君吧!”
张居正、高拱亦走向棺前,恭恭敬敬的上香。
徐、高、张前来祭拜杨炼,是因为两个时辰前,李妃对裕王说了一句话。
当杨炼被毒杀的消息传到裕王耳中时,李妃对裕王说:“王爷,是时候跟严党摊牌了!”
徐阶、高拱、张居正跟贺六要了三根白带子,各自挂了孝,坐在棺材旁的蒲团之上。
徐阶道:“内阁次辅、兵部尚书、户部尚书,还有都察院左都院为杨炼守灵!我看谁敢砸这灵堂!”
门外又响起一声通传:“锦衣卫指挥使陆炳、指挥左同知刘大、指挥右同知何二、指挥右佥事陆四,前来祭拜亡灵!”
严世藩迎了上去:“陆指挥使,义弟,你们来的正好!锦衣卫有监察百官不法情事的职责。灵堂里的这些人借着祭拜一个奸臣寻机闹事,藐视皇上,藐视内阁。你们锦衣卫管不管?”
刘大朝着严世藩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陆炳一脸平静的看着严世藩:“我们也是来祭拜杨炼的。我们拜的不是什么奸臣罪官!他的父亲杨守诚是我们锦衣卫的老前辈,按照锦衣卫的辈分,我们都是平辈。我是来祭拜死去的世兄的!”
陆炳亦来到棺材前,在杨炼的棺材前插了三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