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府吩咐手下衙役:“那少年蛊惑人心,涉嫌谋反,给我抓起来!”
贺六却瞪了方知府一眼。老胡道:“方知府,监斩台上有我们三位锦衣太保在,似乎还轮不上你号施令!”
贺六道:“将那少年带上来!”
两名锦衣力士将少年郎带到监斩台前。少年当着一群身穿官服的人,竟然面无惧色。
贺六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见官为何不跪?”
少年郎朗声答道:“在下顺德府秀才,叶向高!大明有制,有功名的人可以见官不跪!”
老胡“噗嗤”一声笑了:“看你不过十五六的年纪,怎么可能有秀才功名?”
叶向高正色道:“如果大人不信,可以调验府学的档案!若没有我叶向高的名字,我情愿随黑九爷一同赴死!”
贺六道:“十五六便得了秀才的功名,你的前途无量啊。既然有大好前途在,为何要诬告知府?你可知道,诬告朝廷命官,我可以让直隶学政夺了你的功名,再杖责流放!”
叶向高道:“大人,我不是诬告!今年北直隶大灾。忠直公杨炼死后,皇上下旨免去了整个北直隶的赋税。可上个月初五,知府方仲却下令征缴这一旬的赋税。我想问大人,方仲这算不算抗旨?”
方知府闻言大惊:“六爷,这小子血口喷人!”
叶向高冷笑一声:“血口喷人?顺德府的乡亲们都可以作证!”
法场外跪着的百姓们闻声,纷纷喊道:“确有此事。”
贺六看着方知府:“方知府,抗旨不遵,你好大的胆子!还有,你收的赋税都到哪里去了?”
方知府连忙凑到贺六耳边道:“六爷,这里面还有些隐情。请您看在我的干爹孙书剑孙大人的面上。。。”
贺六一把推开方知府:“我们锦衣卫办事从不看任何人的面子!来啊,拿下方仲。斩了李黑九后,带回北镇抚司,细细审问!”
直隶巡抚孙书剑是严嵩的干儿子之一,方知府又是孙书剑干儿子。要论辈分,这方知府倒要称严嵩一声干爷爷。
贺六如今已暂时加入了裕王党一边,自然不会放过方知府这个严党。
贺六又对叶向高说道:“方仲我已经拿下了。李黑九聚众落草为匪,作为匪,他的脑袋我是一定要砍的!大明律摆那儿呢。我知道他是个好人,我也想救他。可惜国法无情。”
贺六这么说,少年郎叶向高也不便多言,只得退下。
老胡对贺六说:“瞧这少年,脸上还真有些气象。待他成年后,必有一番大功业要建。出将入相也说不定呢。”
陆四在一旁道:“三爷,您还会看相呢?您看看我这面相如何?”
老胡敷衍陆四:“少指挥使天生富贵,一看就是贵人相。”
眼见已快到午时三刻。
老胡问贺六:“这梁上红怕是不会来了。你该不会真要杀了李黑九吧?”
贺六道:“按照大明律,李黑九是匪,的确是死罪。再说蓝神仙又交代过。。。咱们只能斩了他。”
贺六话音刚落,法场东北角猛然窜出十二个人来。为的是个女人,她二十来岁模样,唇红齿白。十二个人各持一把腰刀,冲向法场中央。
傅寒凌大喝一声:“有人劫法场!给我拿下!不要动用火铳,抓活的!”
十二人对三千,简直就是飞蛾扑火。
神机营的弟兄不愧是明军精锐,绕是劫法场的那十二人奋力拼杀,还是双拳难敌四手。不多时,十二人便被生擒活捉。
傅寒凌押着为的女人来到监斩台前。
贺六问:“你是梁上红吧?”
女人点头:“嗯,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李黑九的夫人梁上红就是我!”
贺六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来劫法场。”
梁上红道:“我跟黑九爷有约定,同年同月同日死!我知道就凭这十几个弟兄,救不出黑九爷。我这趟来,就是求死的!”
贺六道:“此女甚为可疑,压下去,严加看管。”
李黑九在法场中央喊道:“贺大人,我李黑九是将死之人。请你满足我最后一个心愿,让我女人喂我碗酒,送我上路!”
陆四道:“六爷,李黑九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徒。看在他救了几万灾民的面儿上,就满足他这个心愿吧。”
贺六道:“既然少指挥使开恩,就让梁上红给李黑九送碗酒,权当是给她的丈夫送行吧!”
梁上红带着脚镣,手里捧着一碗酒缓慢的挪动到法场中央。
“黑九爷!能做你的女人,我这一辈子不亏!”梁上红哭着说。
李黑九大笑:“哭什么?我要去阎罗殿了!呵,说不定你男人一高兴,打死阎王爷,抢了他的阎罗殿!”
梁上红给李黑九喂酒。李黑九“咕咚咕咚”一饮而尽:“痛快啊!红儿,我就爱听你唱曲儿!来,唱个曲儿,送爷上路!若有来生,咱们还做夫妻,还一起杀那些为富不仁的王八蛋、鱼肉乡亲的狗官!”
梁上红抹了抹眼泪,亮开嗓子唱了《匪歌》:“吃菜要吃白菜头,嫁人要嫁大匪头。睡到半夜钢刀响,妹穿绫罗哥砍头!”
梁上红豪迈而又凄美的歌声回荡在法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