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衙大厅上方,横着一根硕大的房梁。
贺六命人搬来一把梯子,李伯风亲自为贺六扶梯。
贺六看了李伯风一眼:“这种粗活,让力士们做就行了。用不着你这个试百户亲自出手。”
“是,镇抚使大人。”李伯风领命。
贺六攀着梯子,上到房梁之上。
徐胖子在下面开起了玩笑:“我的六哥,你这下真成了梁上君子了!”
贺六在梁上骂道:“我要是摔下来,你老七得给我做个肉垫子接住我!”
贺六一番摸索,在房梁中端找到了两个铁盒。
拎着铁盒下到地上,他将铁盒打开。
只见,一个铁盒之中,净是银票、田契、产契。另一个铁盒之中,是厚厚的一摞书信。
贺六一封一封的看着书信。其中两封信引起了他的兴趣。
一封信是刑部右侍郎鄢懋卿写的。信中鼓动吴书剑对抗内阁出的政令。说什么“听听则以,万勿施行”。
另一封信,则是工部尚书秦升写给吴书剑的。内容跟鄢懋卿的信差不多,亦是让他对抗内阁政令。且说“如今内阁皆妇人尔,我等大丈夫岂能听命于妇人之言?”
贺六将这两封信挑出来,递给老胡。
老胡看完了信,对贺六说:“老六,出来,咱们单独说两句话。”
贺六和老胡出得后衙大厅。
老胡掏出锡制酒壶,抿了口酒:“呵,有这两封信在,鄢懋卿、秦升亦要丢官罢职!严党四大干将等于让你六爷一人全都给收拾了!自此之后,严党再无翻身之日了。贺镇抚使真是立下了盖世之功哇!”
贺六笑道:“你老胡说话能不能别阴阳怪气的?我当初的尿布都是你给洗的。在我面前,你还是有屁就放,有屎就拉的好。”
老胡问贺六:“你知道,这些年皇上将严嵩当成了什么?”
贺六问:“自然是当成了肱骨之臣。不然皇上也不会让严嵩管了这么多年内阁。”
老胡摇头:“错!皇上是将严嵩视作了一条咬人的狗!这些年,皇上修庙宇、求仙问道,耗费了巨额的国帑。说句大不敬的话吧,吴书剑父子再能捞官帑,也不及皇上所靡费的国帑之万一!朝中清流早就对皇上的做法不满。”
贺六接话道:“不满归不满。有严嵩这只咬人的狗立在朝堂上,那些清流言官是不敢找皇上的麻烦的。”
老胡点点头:“你老六还算是明白人。严嵩这条狗如今是死透了。清流言官们定会蠢蠢欲动,进谏皇上不要再修庙宇,不要再靡费国帑。。。皇上呢,为了让清流言官们闭嘴,定然要再扶植一条权势熏天、唯皇上之命是从的狗。徐阶、高拱、张居正他们,虽然都是官场里的老狐狸,个个老谋深算。可他们身上始终存着三分善心,还都算是良善之人。他们是不会做这条狗的。”
贺六道:“你的意思是,皇上会扶植我,做这条咬人的狗?”
老胡点点头:“不然皇上为什么要特旨加封你为正三品?现如今,你除了没有查看天字号密档房的权力,几乎是在以北镇抚使之身,行指挥使的一切职权!唉,老六啊,你记住,替皇上做一条咬人的狗,或许一时显赫。可这条狗最终一定没有好下场!我劝你,此番回京之后,寻个机会,急流勇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