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县令轻描淡写的说:“海大人明鉴。几万饿疯了的老百姓进了城,还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事端呢!总要有些穷凶极恶之途,饿及生歹心,抢劫富户什么的。为了县城的安定,我只能将他们挡在城外。”
海瑞实在忍不住了!他这个儒雅的清流竟然破口大骂:“放你娘的屁!就为了你所谓的县城的安定,就要眼睁睁的看着几万人在城外冻死?这些老百姓饿的连端起碗的力气都没有了,哪还能抢什么富户?”
李县令看着眼前这个“不上路”的户部主事,拱手道:“海主事不必动怒嘛!其实将灾民挡在城外不是我的主意,是吏部告老的向侍郎的主意。他老人家在宛平城养老,在城里有三处宅子。要是糟了灾民的抢,那还了得?您要火,找向侍郎去嘛。”
李县令这是在拿向侍郎压海瑞。
一旁的贺六实在听不下去了,他冷笑道:“我当是哪位大人物给你撑腰?原来是向守礼——向瞎子。你把他叫到这儿来,就说锦衣卫的贺六找他。我倒要跟他对质一番,看看是不是他出的主意,故意冻死几万灾民!”
李县令对锦衣卫的六爷还是存了九分的畏惧之心。他连忙道:“六爷,下官失言。下官也难啊。向大人做了十几年的吏部侍郎,门生故旧遍及吏部。他老人家个话,我的乌纱帽就要丢。我怎么敢违背他的意思。”
贺六怒道:“要不是大灾之年,朝廷正值用人之际,我真恨不能剁了你的脑袋!几万百姓的命在你眼里还赶不上你的乌纱帽值钱?给我听好了,立即打开城门,让灾民进城!”
李县令为难的说:“几万百姓进了城,住哪儿啊?在城里挨冻和在城外挨冻还不是一样的?”
海瑞道:“把县衙腾出来!把富户的府邸腾出来!把县学腾出来!把那些供奉富人祖宗的祠堂香庙统统腾出来——安置灾民!”
李县令抱怨道:“海主事,哪有这规矩?”
海瑞情急之下拽住了李县令的脖领:“我在淳安、在兴国当县令,遇到灾年都是这个规矩!从此刻起,冻死一个灾民,我定向皇上参你!”
贺六道:“海主事,不用你参他。我身上带着绣春刀呢!砍个把七品芝麻官,用不着请旨!”
李县令一听这话,小声嘟囔道:“砍我?也得问问我干爷爷,司礼监的吕公公答不答应。”
贺六冷笑一声:“呵,我说一个七品芝麻官敢跟我堂堂北镇抚使磨嘴打牙呢?原来是有靠山!好!我今天就让你看看你的靠山灵不灵!”
贺六信步走到粥棚里的一口大锅面前。这口大锅里清的能看到锅底有限的米。
贺六抓起一把筷子,投到了大锅里。筷子浮在了水面上。
贺六高声问海瑞:“海大人,请问,大明赈灾粥场赊粥的头一条规矩是什么?”
海瑞朗声答道:“粥要厚可插筷子!筷子倒了,粥场负责官员人头落地!”
贺六命令手下力士道:“将李彬拿下,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