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公子的酒友们陆陆续续的都到了。这些酒友,有张党官员的子侄,也有高党官员的子侄。任自己的父辈们在朝堂上争来斗去,他们这些做子侄的之间关系倒是和睦的很。一起喝喝酒、斗斗蛐蛐、赏赏戏子,偶尔还会联手做做生意。
礼部侍郎家的二公子林权对徐璠说道:“我听说今夏兵部造办处的染料采办都做完了。徐大哥那两家染料局赚了多少银子?”
徐璠答道:“凑合着赚了个三千多两。加上冬天那一次采办的红利,扣除伙计们的工钱、铺面的开销,到了年下倒也能剩下五千两银子的赚头。”
林二公子摇头:“咳。那才几个银子?不是我说,你爹贵为辅,随便跟兵部、工部打声招呼,给你些大生意做,你就能赚个盆满钵满!五六年前,北直隶巡抚吴书剑的公子吴庆,手里的商行有几十家。随随便便跟官府做一笔生意,就有几万十几万银子的进项。”
徐璠摇头道:“林老二,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我爹谨慎的很的,根本不可能为了我的生意跟六部的人打招呼。再说了,吴庆当年赚再多银子又有什么用?他坑骗的是朝廷的国帑,锦衣卫的贺老六一出手,他跟他爹不就人头落地了么?我合规合法的做我的小生意,每年落个几千银子的赚头,知足的很。”
饭桌之上,公子哥们有一搭无一搭的说着话。朱希孝家的公子朱汀却埋头喝着闷酒。
徐璠问朱汀:“你怎么闷闷不乐的?”
朱汀道:“咳!我爹虽说做着锦衣卫左都督,名义上是锦衣卫的头儿。可在锦衣卫里,处处受贺老六的排挤。他老人家白日在衙门里受了气,晚上回家倒要拿我当出气筒。动不动就骂我不用功读书没出息。”
徐璠摇了摇头:“你爹也是的,没事儿找什么贺老六的茬儿?贺六做了多少年锦衣卫了?他在锦衣卫里势力盘根错节。连我爹这个内阁辅都要给他三分薄面。你爹虽说是左都督,却是锦衣卫里的新官儿。有时候啊,这新官儿上任三把火,烧了不该烧的人,倒要引火烧身。”
朱汀摆摆手:“得了徐大哥,不说那些不痛快的事儿了。我这儿有一注稳赚不赔的好生意,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徐璠道:“什么生意?我先说下,那些不干不净、犯王法的生意我可不干。我爹太爱惜自己的名声了,要让他知道我做了犯王法的生意,说不准会打断我的腿。”
朱汀给徐璠斟了杯酒:“瞧徐大哥这话说的,我还能让你去拐卖妇女、贩卖人口不成?是这么回事。京城西南的枫林客栈您知道吧?”
徐璠点点头:“知道,那家客栈的掌柜好像是姓陈吧?”
朱汀道:“没错,掌柜的是姓陈。陈掌柜他爹一直在山东老家,前几天得重病死了。陈掌柜要回山东老家奔丧守灵。想将枫林客栈转手。徐大哥完全可以将这个客栈盘下来。”
徐璠道:“我就懂染料生意,不懂怎么开客栈啊。”
朱汀道:“咳!这有何难,开客栈嘛,无非是让手下伙计将客房打扫干净些。眼下恩科大比在即,会有无数外省举子涌入京城。进了京,就要找客栈落脚。那枫林客栈临近贡院,地界那么好,定然要客满的!徐大哥接下来,先赚举子们这一两个月的快钱。要是恩科大比结束,你不想接着开这客栈,再转手给别人就是了嘛。”
徐璠想了想道:“你说的倒也对。恩科大比的确能让那客栈赚上一笔快钱。可不知道陈掌柜要多少银子才肯转手?”
朱汀道:“他急着回山东奔丧,只求快点转手,故而仅开了两千两银子的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