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保小声问道:“皇上,今晚的晚膳?”
隆庆帝道:“晚膳去李贵妃那儿用吧。摆驾坤宁宫。”
隆庆帝每逢遇到挠头的政事,总爱问询于李贵妃。
在坤宁宫的膳厅之内坐定,隆庆帝迟迟没有动筷子。
李贵妃问道:“皇上可是为了恩科的事儿心烦?”
隆庆帝点点头:“是啊!十六个开封籍举子全部中了贡榜,明显是有隐情。举子们去围三法司衙门,三法司的言官们,又来围永寿宫!一句话,让朕严惩罪魁。可锦衣卫又查不出高拱参与舞弊的实证。朕总不能给高拱安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吧?”
李贵妃一向是支持张居正,厌恶高拱的。她开口言道:“皇上,世人总将‘莫须有’三个字,理解为不须有。可臣妾最近看资治通鉴,现‘莫须有’原本的意思是:恐怕是有吧?皇上刚刚登基,需要争取普天之下的士子之心。若在此事上不能行雷霆手段,定会寒了全天下读书人的心。”
隆庆帝性格敦厚孱弱。李贵妃谏言他行雷霆手段,无非是让他严惩高拱。他却迟迟下不了决心。毕竟,他还是亲王的时候,高拱是他的伴读。二人存着七分的君臣之情。
高府。
高拱在大厅里焦躁的来回踱着步子。他不是笨人,自然清楚自己落下个恩科舞弊的嫌疑,定然是有人栽赃。而栽赃他的最大嫌疑人就是徐阶。
可他不知道,徐阶是用的什么手段,把十六个开封籍学子全都取中的。
如今高拱正好比是一只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司礼监掌印孟冲派人给他递来消息:这三天里,参劾高阁老你的折子,共有四百多份,在永寿宫堆成了山。
高拱拿起茶盅,想要喝口茶。可片刻后,他将茶盅摔在了地上:“这么烫,你们想烫死我啊?”
一旁伺候的几个下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多言。
就在此时,管家进得大厅:“老爷,徐辅求见。”
高拱狐疑的看着管家:“他怎么来了?快请。”
徐阶进到大厅之内。他朝着高拱笑了笑:“高阁老在内阁告了三天病假。我甚为担心,特来探病。”
高拱笑道:“在辅面前,我不敢打诳语。我哪里有什么病?只是因为恩科惹了一身骚,无颜去内阁处理公务罢了。”
徐阶毫不客气的坐到了椅子上:“我看高阁老的确是得了病。心病,对么?”
高拱点点头:“辅英明。我的确得了心病。”
徐阶挑衅似的说道:“恩科是大事。总有人想借着这件大事兴风作浪。一个多月前,不就有人栽赃犬子利用及第居卖考题么?呵,幸亏太祖爷给皇上托梦,皇上自拟了考题。否则我的冤屈算是洗刷不尽了。”
高拱当然能听出徐阶话里有话,他笑道:“徐辅清者自清。可惜,不知道太祖爷会不会再给皇上托梦,帮我也洗刷舞弊的冤屈。”
徐阶突然说:“高阁老,有贵客来茶当酒。你总该赏老朽一碗茶喝吧?”
高拱连忙吩咐下人:“给辅大人上一碗今年的雨前新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