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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赏剑会07

银扇坠地,一剑江寒也停住了剑。

他的剑像是刺进了一块木头里。

而他的剑也的确刺进了木头了。

知非否不见了,被一剑江寒刺中的,是一块雕琢粗糙的木雕。一剑江寒像是早就料到一般,将木雕从剑上取下,收了剑,随意捏碎了,而后道:“是枯木逢春术。”

越鸣砚不明白他的意思,但安远明和宋濂看见那块用作替身的木偶已反应了过来。

安远明低低道:“不哭阎王——!”

越鸣砚:“……不哭阎王?”

宋濂抿住了嘴,没有说话,秦湛做了解释。

秦湛说:“魔道有两宫,西境司幽,东境枯叶。当年大战,这两宫是魔道的主力,不哭阎王就是东境枯叶宫的主人。枯木逢春是他最有名的术法,即是将自己附身在木偶上行动,藏起本体,借此来保证争斗中的安全。”

秦湛说了话,和越鸣砚解释。

而后她看向众人,尤为看向衍阁,她说:“叫你们上剑阁的,不是宗主,是魔道枯叶宫。尸血鸟应该也是他带进来的,检查检查这位苍山弟子的居所,应该能找到证据。”

衍阁弟子面面相觑,有人低低道:“来通知我们的师兄的确面生的很……”

宋濂即刻传令主峰的正法阁弟子前去搜查,不多久,主峰的弟子传来了话,司马涟的屋里有残留的尸血鸟痕迹——尸血鸟是从这里出的!

事情到了这里已经很明朗了。

魔道枯叶宫的不哭阎王听到了秦湛要开赏剑会的消息,便想乘此机会来搅一场浑水。他做了人偶,将自己附身于人偶身上与苍山的司马涟替换,混入阆风,而后驱使尸血鸟杀了缈音林和宴天泽。缈音林与宴天泽当然敌不过他。他命尸血鸟先操纵宴天泽去选剑楼内做出今日惨状,接着又让尸血鸟操控缈音林在今日挑衅秦湛,为保万全更是叫上了衍阁弟子。

待今日事,无论众人是因“缈音林”的话而觉着秦湛做了这事,还是后现了尸血鸟又觉得玉凰山做了这事——他都算成功。

若是越鸣砚没有觉不对,将他炸了出来,怕是秦湛、正道与玉凰山,三者难以避免交恶的后果。

三者交恶,自然是魔道最得利!

众人只觉一身冷汗,又听秦湛轻笑:“不过选剑楼锁着,谁知道是不哭阎王打开的还是我帮他开的,毕竟魔道也可能与我沆瀣一气吧?”

魔道恨不得秦湛去死,更巴不得正道不容秦湛。众人听见秦湛这么问,皆以为这事是真的惹毛她了,只恨不能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停了。

宋濂闻言眼皮一跳,他连道:“这天下任何人都可能与魔道有私,唯你不可能。枯叶宫尊从魔尊,恨不得杀你千百遍,怎么会与你共同去害宴师侄。”

“说来都是我松懈,竟让魔道借着苍山混了进来。”

苍山弟子惶惶,秦湛不过看了一眼,那些弟子便怕得跪下。秦湛觉得无趣,问众人:“今日事,可算已有结果?”

众人面面相觑,都看向衍阁。事情闹到这一步,连不哭阎王都牵扯了进来,衍阁弟子也知道没法闹了。

可他们还是觉得不甘。

宴天泽是衍阁阁主,众目睽睽下死在了秦湛的剑楼里,竟就是这样简单收场了吗?

魔道插手,可魔道为什么要来搅这么一场局?又为什么要用如此残忍的尸血鸟?

说到底,不都是因为秦湛吗?

同时阆风弟子,只因她是秦湛,衍阁就要被如此羞辱吗?

秦湛垂下眼,已不想再问。

宋濂命弟子送客下山,这些弟子先是经历了一次秦湛拔剑又经历了两次一剑江寒拔剑,早就从最初的震惊到了麻木,忍着内伤一个个迫不及待就走,生怕再遇见什么事。

宋濂又与安远明商量了两句,便去替宴天泽收敛尸身。衍阁弟子实在有忍不住的,哭出了声。然而就是这样的哭声,似乎也要隐忍着,是不正确的。

闹剧终于散了。

安远明也带着云松先离开。云松显然还想说什么,但他最终只是像秦湛行了一礼,而后走了。

秦湛见他,说了句:“你拿的剑名流月,是我剑阁阁主所铸。光笼剑身似月流浆,是一把至诚之剑。”

云松听了停下了脚步。

他正对着秦湛,十分恭敬又正式地行了一礼,鞠躬几乎与地面平行。

云松道:“晚辈谢剑主教诲。”

秦湛心想,她这不算是什么教诲,只是告诉了他名字而已。

人散了,宋濂那口气也终于可以松了。他原本想说很多,最后也什么都没说。只是道:“秦师侄也累了,今日事……唉。我会重新整饬门内。”

秦湛想到了明珠的事,觉得阆风内部是该好好整顿了,便也顺势点了头。

宋濂见状,噎了一瞬,又见到一旁的一剑江寒。

一剑江寒在宋濂开口前便道:“我来找秦湛,找完便走。”

宋濂剩下的那些话自然也无法说。他向对方致意,便也离开了。今天的事情累得他头疼,剩下要处理的事也还有一堆。他只觉得自己若是活不过两百岁,一定不是修为滞涩的原因,是被心累的!

越鸣砚见宋濂走了,剑阁一下又安静了下来。

他看了看一剑江寒,又看了看秦湛。

秦湛说:“有什么事,你只管问。”

越鸣砚低声问:“师尊和前辈一开始便如此肯定此事非朱韶所为,是因为信任他吗?”

到了这时,他才终于敢将先前听见了秦湛否认朱韶行为时,心里浮出的失落稍微展露一角。

他也知道朱韶,玉凰山妖主,半妖之身,天赋卓绝。与越鸣砚相较,几乎可以算是云泥之别。

朱韶已叛离阆风,可秦湛依然愿意信任他,这是否意味着朱韶对秦湛而言是特别的?

越鸣砚心想,他确实是个普通人,因缘巧合得了不该自己得的东西,却也想握在手里,不分丝毫给旁人。

不愿侍从上剑阁如是,如今失落亦如是。

秦湛说:“不是。”

越鸣砚:“……?”

秦湛说:“朱韶没这个胆子。”

一剑江寒想了想,赞同道:“对,他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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