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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龄长了, 食量越来越大, 想吃的东西也多了,小小一块地不够种。
顾晏生挽起裤腿,赤着脚踩在地上,扛起锄头犁起了地。
底下铺了青砖,他将砖头掀开,土松了松,种了些白菜, 剩下一块地方用来种梨。
记得娘最喜欢吃梨,从前得宠的时候雪梨, 白梨, 挑着吃,后来到了冷宫,万分想念的时候就疯, 无论如何也要让他弄来。
“梨我是种下了, 可惜你却没机会吃。”
顾晏生填上最后一把土。
“娘,你福泽真薄。”
他将锄头放在墙角,又从井里打了点水, 陡然现井里又没水了。
那井不深,他们来的时候就停过, 起初花银子叫人往下挖, 后来没了银子也没了人, 他便趁娘好的时候, 拴根绳子跳下去自己挖。
他娘在上面时好时坏, 坏的时候就把他的绳子剪断,还往井里丢石头,想砸死他,说他心思不纯,总想弄死自己。
顾晏生确实恨,他看他娘的眼神是凶,是狠,是伤,像狼一样,又像蛇,潜伏在黑夜里,等着给她致命一击。
所以她要弄死他,想尽一切法子。
顾晏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好,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坏,每天都谨慎的盯着她。
眼神不对便把自己锁进屋里,或者干脆躲起来,若眼神对了,说明是好的,他才会放下戒心,慢慢接近。
但他娘越来越聪明,到了后期像两个人一样,可以同时出现,一个要除掉他,少一个隐患,一个又护着他,不让另一个伤害他。
但是另一个实在太坏,她会装成好的那个,等顾晏生接近了再伤害他。
顾晏生怕死了,也恨死了,恨不得她死!
他知道他娘得了病,里面坏掉了。可他没有办法,救不了她,甚至听都没听说过这种病,为什么人会有两幅面孔?
坏的时候像不认识他一样,处处都想要他的命,来保全自己。
但是好的时候又会很耐心的抱着他,教他认字,和他下棋,把自己研究了一辈子的蛊毒之术交给他。
还告诉他自己的弱点,若是逼不得已的情况下,可以杀了她。
哗!
顾晏生将自己打来的半盆水倒在脚上,浇了个透心凉。
他搬了个小板凳晾了一会儿,干了便穿上鞋子,洗洗手进屋做饭。
烟囱里很快冒起白烟,顾晏生自己吃的简陋,饭很快做好,像往常一样,一半自己吃,一半留给他娘。
他吃饭也闲不住,捧了本书看,偶尔会突然冒出一两句,与他娘交谈,说着说着不知为何想起他娘送他的匕。
说是给他防身,没事的时候还能用来削削土豆水果。
刚刚好像用来切了萝卜没洗?
他匆匆进了厨房,看到那把匕安然无恙躺在案板上才放松下来。
用衣摆擦了擦,又嫌不干净,拿去水井边磨了磨。
这把匕是苗疆的师傅做的,已经死了,只此一把,珍惜异常。
尽管老是被他拿去切菜切果子,刀的表面依旧光滑细腻,没有一个豁口,也不会生锈。
正午的阳光有点威力,直射下来竟觉得有些烫。
顾晏生磨刀的手一顿,他是习武之人,五感灵敏,明显感觉远处似乎有人在看他。
是谁?
他回头看去,一眼瞧见一道倩影,站在墙根,差点被干枯的稻草挡住,只隐隐约约露出小半个身形。
红烟红着眼跑来,她速度太快,顾晏生只来得及站起来,便整个人被她撞到,险些摔跤。
“我把他杀了。”她心里害怕,干脆紧紧抱住顾晏生。
俩人差不多年纪,但顾晏生比她高了一点。
“然后呢?”顾晏生拉开她的手。
这是拒绝的意思,红烟明白,眼神不由自主黯然下来,“都被你猜中了,但是我心里好慌。”
“你是怎么找来这里的?”
找来这里说明什么?
说明红烟知道了他的身份,知道身份说不定也知道是他杀了八皇子。
“我……”他眼神突然变了,从刚刚那种温和变成了冰冷,像盯着猎物一样。
红烟吓了一跳,“冯正……冯正临死前说的。”
冯正倒在地上,知道自己中毒八成跟顾晏生有关,便将他从头骂了个遍。
说得可难听,红烟全程听了进去。
“冯正还说了什么?”顾晏生擦了擦匕上的水珠,脚下微挪,离红烟更近。
红烟不自觉后退一步,“没有了,冯正还没来得及说其它的就死了。”
“是吗?”顾晏生盯着她的眼睛。
他从小学会察言观色,人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他只看到了红烟眼里的不解,期望,没有心虚。
“嗯。”红烟咽了咽口水,似乎有些紧张。
俩人离的极近,顾晏生走一步,她就退一步,她退一步,顾晏生就走一步。
“这把匕是我母妃送我的。”
那匕冒着寒光,被他握在手里,刀面朝下,红烟的哥哥参了军,习了武,曾告诉她,这是蓄势待的意思。
红烟脚下一软,整个人跌坐下来。
“娘说如果害怕,伤心,出现不正常的情绪,就用这把刀割自己一下,身体痛了就不会再想其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