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之谓“礼”,长幼之礼是礼,尊卑之礼,亦是礼。
简单四字,意思却极深。
刹时间,满屋子静得落针可闻。
侯夫人似是愣了愣,旋即眼中飞快地划过一丝怨毒。
“笃”地一声,她重重搁下茶盏,语声寒凉:“当朝郡主倒真是好礼数,见了家中长辈竟也这么大剌剌地,难道真要祖母给你磕头不成?”略略一顿,眸中讽意大盛,“也是,妾养的孙女自是免不了一股子小家子气,为了前程连自家亲大伯也出告,也不怕遭了天谴。”
到底还拿着贵妇的派头,言语不算粗俗,用意却仍昭然。
张氏闻言抬起头来,淡淡地扫了傅珺一眼,视线若针尖般冷锐。
若论这屋中谁最恨傅珺,非她莫属。
“亲大伯?”傅珺似笑非笑地看着侯夫人,根本便没去管一旁的张氏:“祖母年龄大了,还需得孙女提醒您一句,您怕是不记得周婆子了吧?”
周婆子?!
侯夫人怔了一怔,瞳孔猛地一缩,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
四川老宅的周婆子!
当年的借腹生子之事,周婆子可是知道些内情的。
不过,这念头也只浮起一瞬,便又立刻被侯夫人按了下去。
周婆子一家十年前遇了山匪,早就死绝了,那件事应该再无人知晓。
“周婆子一家十年前死了,祖母可知是谁下的手?”似是知晓侯夫人心中所想,傅珺漫声续道,神情淡然,“祖母许是不知道,周婆子死前可是说了好些事情呢,祖母就不好奇她说了些什么?”
侯夫人才恢复了一些的面色,重又变得惨白起来。
她定定地看着傅珺,阴冷的视线如针尖,似要在对方的身上扎出个洞来。
不管周婆子死于谁手,侯夫人相信,傅珺一定是知道些什么了,否则她也不会单挑了这么个人说嘴。
傅珺举眸看了侯夫人一眼,蓦地笑了笑,清滟滟的明眸若秋水横波,整间屋子都跟着一亮:“祖母若是不记得周婆子了,想必还应记得侯府里的那些园子吧,孙女记得,三境草庐左近可是有不少园子的,其中有一些的下头还埋着……”
“够了。”侯夫人用尽全身力气喝了一声,随后便剧烈地咳嗽起来,人也往一旁歪了过去。
“老太太!”于妈妈连忙上前一步扶住了她,素云亦上前奉茶。
侯夫人喝了两口茶,这才略略好了些,却仍是气促不止,房间里满是她拉风箱般的喘气声。
三境草庐往前不远,便是掩翠斋,那掩翠斋里埋着的,便是……那个人。
侯夫人的心如坠冰窖,冷汗重重湿透了后背。